這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爬到高一點的大平台上，肖華宇停下來，喘著氣。
這平台上圍了不少的鄉裏鄉親，大家七嘴八舌的討論這次的山洪，村幹部穿插在其中，統計人數。
唐糖走到他旁邊來，很是擔憂的問：“怎麼樣，他的電話還是打不通嗎？”
“不……不是，是我的手機出問題了…”肖華宇喘著氣，煩躁的去點手機的電源鍵，連摁了好幾下，手機還是沒反應，黑著的屏幕好像在嘲笑肖華宇。
“要不然用我的試試看吧？”
肖華宇點了點頭，正要去接她手裏的手機。
人群之中突然開始騷動，一個衣著樸素的中年女人推搡著一個中年男人，表情看著很是崩潰，著急的大吼：“你怎麼沒去接囡囡啊！？下這麼大雨，你不知道去接囡囡！！！”
中年男人顯然是有點愧疚，支支吾吾說的小聲，肖華宇雖然隔得不太遠，但仍然聽不清中年男人到底在說什麼。
但樸素的中年女人是聽見的，她愈發的崩潰：“囡囡那麼小，你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去啊？！你怎麼放心讓她去采金銀花啊？！天殺的你不怕她出什麼事嗎張建國！？”
“你為什麼放心她一個人去采金銀花啊？！”
“為什麼！！為什麼啊！！你說話啊！？！”
她越說越是崩潰，周圍的人架著她，不讓她靠近男人，她急得張牙舞爪。
雨漸漸的小了，但女人崩潰嘶吼的聲音大了起來，周圍的人勸阻她，攔著她，摸著她的背，告訴她要冷靜。
“你要治病啊！！”
男人忍不住往臉上抹了一把，不知道是抹去雨水還是淚水：“囡囡是個好閨女，一斤金銀花可以賣30塊錢，她說她每次上學的時候都要去那個小山坡上采。”
“我去接她回來的時候，她說爸爸，我還差一點，我就能攢夠一斤了，可以給媽媽買一點點藥……”
“我又要回來給你熬藥……我想著反正這條路她天天走，她自己也應該知道……對不起秀秀……對不起……”
女人想要繼續再罵的聲音咽回喉嚨，她像失去支架的玩偶，癱軟的倒下，手捏成拳頭，有氣無力的捶胸口。
她喃喃：“都怪我，都怪我……”
唐糖看不下去一點，把手機遞到肖華宇麵前，肖華宇用手背給手機擋雨，手指靈巧的撥出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遍才被接通，唐糖湊上來點開免提。
肖華宇對著手機聽筒焦急的問：“老徐，你怎麼樣？你現在在哪？有沒有受傷？”
他連珠炮似的問題，像投入湖麵的石子，雖泛起一絲絲漣漪，但沒有一絲水聲。
聽筒那邊也能聽到一點點雨聲，應該找了個地方避雨。
“喂？”
不久之後，話筒的另一邊傳來了稚嫩的童音。
肖華宇握緊了手機，皺起眉：“誰？你不是徐舊林？”
“我不是呀。”
稚嫩的童音再次傳過來，肖華宇緊緊的皺起眉，剛想再問，手機就被人一把奪過去。
是那個樸素的中年女人，她以一個撲的姿勢倒在地上，雙手死死的抓著那個手機 著急的問：“是囡囡嗎！？是囡囡嗎！？”
唐糖急了，上前就要去搶，中年女人，急忙的把手機往懷裏塞，嘴裏不停的重複：“是我囡囡的聲音，是我囡囡的聲音，囡囡，我是媽媽啊，你現在在哪裏？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一棵好大好大的樹下，你快來接我媽媽，我好害怕……”
肖華宇示意唐糖不要激動，然後慢慢的靠近中年女人，村支書頂了把小傘湊過來：“不管怎麼樣，還是先讓人把張春麗找回家吧。”
“媽媽，你快來我這裏，還有一個哥哥，他流血了，你快來找人救他！”
肖華宇一下子頓住了。
唐糖反應最快：“小妹妹，你現在在哪裏？”
.
張春麗年紀比較有點小，語言的表達能力也沒有那麼的流暢精準，肖華宇隻覺得用盡了平生的耐心，才給村長報了一個比較完整的地址。
“要大樹還要大山，還要大石頭，還要一個什麼土地娘娘的廟？”村長抽著旱煙戴著草帽，表情很是凝重，顯然在認真思考。
肖華宇也覺得描述的有點抽象了，他耐著心問：“囡囡，你要是實在說不清楚的話，你旁邊那個哥哥還有力氣說話嗎？”
電話的另一頭窸窸窣窣了一陣，然後是囡囡的聲音：“那個哥哥好像聽不清我說話了，他說什麼鳥鳥，這裏沒什麼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