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鳥坡!!”村長一拍大手,恍然大悟:“在棲鳥坡!!快來幾個人,我們一起去!!”
肖華宇:“……哈?”
雖然一時半會兒確實搞不懂本地人之間的交流,但現下這個情況還是徐舊林的安全最重要,考慮到徐舊林現在說話已經神誌不清了,他一邊跟上村長,一邊朝著後麵擺手:“有沒有擔架呀?沒有擔架的話,搞幾個木頭綁一下,到時候把他抬回來。”
棲鳥坡離他們的所在之處不是很遠,但山路實在是崎嶇,又加上天氣的原因,原本二十分鍾的腳程硬是延長到了四十分鍾。
肖華宇雖然下鄉來做醫生,但這樣惡劣的路,他也是第一次走,磕磕絆絆的險些摔下去。
張春麗的父親一直沉默的走在他的前麵,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隻要肖華宇踩著他踩的路上山,基本上就會好走一些。
因為山路崎嶇,大家的光源基本集中在路上,肖華宇隻覺得天地之間都失了色,黑與白的界限模糊,衍生出的灰色讓他沒有安全感。
終於,不知道昏暗的小道上走了多久,才聽見了小女孩的抽泣。
她說:“大哥哥,你還能聽得見我說話嗎?我爸爸馬上就帶人來救我們了,你別睡著,我姥姥也是這麼睡著的,然後她就不見了,你不要睡。”
幾乎是在一瞬間,肖華宇猛的扒開前麵的張建國,又扒開攔路的荊棘,才看見在一塊小草坪上,徐舊林靠著樹,半睜著眼睛,臉色發白。
“老徐!!!!”
肖華宇撲到他跟前,忙問:“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徐舊林茫然的睜著眼睛,循著聲音,微微的轉頭看向他:“肖華宇?”
“是我是我。”肖華宇焦急的想要查看他的情況,一摸到他的脖子,頓住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把手伸了出來,他的手掌染上了一大片鮮血。
別是砸到後腦勺了吧……他剛想這麼問,旁邊的張春麗就哭了起來。
“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大哥哥才被石頭砸到的……”
張春麗話都還沒說完,就被張建國一把扯進懷裏,張建國摸著她的頭,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被飛濺的小石子砸進了後腦勺……這小妹妹沒事吧?”徐舊林有氣無力的解釋。
“沒事。”肖華宇很是煩躁,他是學醫的,知道徐舊林這個情況算是凶多吉少了,因為小石子不曉得有沒有打到他的腦幹裏,這跟被子彈射穿腦袋沒什麼區別。
“肖華宇……”徐舊林閉上眼睛,說話聲音一陣一陣的弱下去:“天是不是亮了?”
“天哪裏亮了,是村民們打著手電筒來接你了。”肖華宇嘟囔著,忍不住抹了抹眼睛:“都出現幻覺了,能不能挺住?我現在就叫你哥來接你。”
徐舊林沒回他的話,準確來說沒有力氣回他的話了。
如果這個石子是之前就打進去的話,那麼徐舊林沒有當場死亡,還挺到現在,那真的是個醫學奇跡。
他就好像一直吊著一口氣,一直吊到小女孩的家人來接,然後他就放心了。
他張著嘴,喃喃的說了幾句話,肖華宇聽不清,耳朵都湊到了他的嘴邊,才聽到他說。
“嫋嫋,天亮了。”
至此,困了他足足七年的黑夜,終於臨來了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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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臨時的泥石流,會堵住山路,會妨礙徐舊林的家人來接他,但是沒想到,徐舊林的哥哥隔天就開了直升飛機來。
徐舊林的葬禮辦的簡單又隆重,鄉裏鄉親自發給他擺了流水席。
他的葬禮很簡單,場地是露天的,但葬禮也格外的隆重,鄉裏鄉親們請了最好的道士。
肖華宇表麵上將一切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幫他聯係家裏的人,準備著操辦徐舊林的後事,背地裏卻也抹了好幾回淚。
還好徐舊年來了,不過肖華宇在見到徐舊年的時候,倒是狠狠的震驚了一把。
徐舊林跟他上大學做同學那會,一直表現的很低調,再加上當年在雲川讀書的時候,肖華宇其實不是很了解徐舊林的家境,隻知道人家有錢。
現在見到了徐舊年,他才驚覺徐舊林居然是屬於那種富的流油的富二代。
徐舊林的嫂子倒是見怪不怪,很和諧村子裏居民打成一片。
夜晚他們一起守靈的時候,江春和他一起坐著烤火,聊起了徐舊林。
肖華宇覺得很奇怪,徐舊林的死像是一塊濃重的黑沙籠在他的心上,但是卻沒有影響到他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