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被留飯的喬安萬想不到自己已被人形容成了慘不忍睹,他正看著一桌子的大魚大肉,山珍海味,然而饞的十分有限,因這些菜味道著實一般。他一生都愛重油重辣,這些菜卻因調料不足,外加請了口味清淡的廚子的原因,吃在嘴裏實在是隻有鹽味,甚至連鹽味都欠奉,因此沒夾幾筷子,囫圇吞了一碗飯便說飽了。
趙雲虎倒是一刻不停,虎虎生威地舞動著筷子。要說平常人見都沒見過這些菜,名字都叫不出來,李大公子忽然就對喬安有了好奇,然而又懷疑是他故作姿態,假清高,因此高聲說:“這些都是我專從京城請廚子做的,傳言他祖上是禦廚,手藝是不用提的。卻是不和你的胃口?”
“卻是吃不下了,胃口小,飯菜卻是十分可口的,想必也是有手藝的老師傅了。”喬安不鹹不淡地恭維著,心裏卻已經不耐煩到了極點,覺得這個狗熊實在是無人可炫耀了,才在自己麵前沒話找話明裏暗裏的捧高自己。
況且這位狗熊仁兄實在很有雅致,三個大老爺們在一棵還未開花的桃樹下用餐,簡直酸掉了喬安的大牙。估計也就能在生活節奏緩慢的古代遇到這樣的奇葩了。
他廂,李大哥兒瞅著小廝那張要哭不哭的臉,又聽他那詞用的霸道,竟忽然笑了出來,露出一口尖利白牙,聲音倒是很如傳聞一般的沙啞:“你鬼哭狼嚎的,我倒還當是什麼事兒。不就是我那便宜丈夫,你到說說怎麼就慘不忍睹了?鼻子不是鼻子?還是眼睛不是眼睛?”
李大哥兒心裏想得好,隻要沒缺胳膊少腿,離了李府,自己怎麼也要活的快活的多,因此存心打趣,並不曾因此又嫌棄的心。那小廝見自家少哥不為所動,哭喪著臉,以為自己說的不夠生動,因此又補充說:“長的膀大腰圓,活似大少爺的孿生兄弟,眉毛又濃,實在是算不上英俊,皮膚黑的若黑炭,左看右看,都配不上您。”
“瞧你說的,我又不是什麼細皮嫩肉的哥兒。我娘生的我就這幅摸樣,爺們一樣的,就連爺們都有清秀的時候,我卻沒有。什麼配不配的,搭夥過日子,那看的是人品。”這位李大哥兒很有些調侃精神,大言不慚道,“就是長的醜了點,看久了,那也看美了嘛!”
小廝瞅著自家少爺的長相,心裏也十分打鼓犯愁,自己的這主子,是生的深眼高鼻,嘴唇又薄,若是生在小子身上,也能算是個不錯的長相,然而生在哥兒身上,就是要耽擱一輩子的主。
偏偏又生了一副沒心沒肺的心肝,活這麼大,明裏暗裏不知被兄弟或下人們欺負了多少回,給了多少氣受,統統都忍了,過了一宿就全忘了。過段時間提起來,還能被自己的心酸舊事逗得哈哈大笑。小廝很犯愁,沒有辦法,自己主子不領情,於是一個人跑到桌子邊是長籲短歎的犯起愁來。
而趙雲虎和喬安吃飽喝足,被安置在一處小院的偏廳裏,兩人手裏端著熱茶,屋裏全是茶香。趙雲虎不懂品茶,然而裝模做樣的聞了兩聞,見還沒人進來。就挪動屁|股,小心翼翼地和弟弟咬起耳朵來,“聽說富貴人家,一兩茶就足我們活個一年半載了,你說,我們今天喝的夠買多少米糧啊?”
喬安也不懂品茶,以前都是大魚大肉吃多了,喝兩口幾十塊錢一斤的老鷹茶刮刮腸子裏的油。因此喝了兩口解渴就沒動了,又對他大哥說:“都泡發了,揣回去也沒用,喝了吧,好歹幾錢銀子就下肚了。”
幾錢銀子。趙雲虎眼睛都綠了,心想同人不同命,投胎時自己肯定少轉了一圈,沒殼子的軀體多了是了,怎麼就鼠目寸光地投了這麼一個殼子呢?父爹早逝,還得照顧弟弟,他想起來更是同情自己,因此深深地歎了口氣,心想——我怎麼就這麼重情重義呢?
然而下人們此刻魚湧而至,自顧自地拉了簾子,目不斜視,甚至是當二人並不存在,悄無聲息地來去,看的趙雲虎目瞪口呆。喬安覺得此家規矩森嚴,不似普通大戶人家,看起來別有來曆。
大少爺如同花蝴蝶搬翩然而來,他趁這個空擋還去換了身衣裳,頭發上插了根不知什麼鳥的鳥毛,十分奇葩,喬安強忍笑意,這位卻越發美了,得意笑道:“二位難得進城,這是時下最惹人喜歡的打扮,若是不嫌棄,我那還有幾根翎羽。”
“不必了,這樣的打扮,隻有少爺這樣豐神俊朗的人才配的上,我等鄉下人,自有合身份的裝扮。”他說的在情在理,情深意切,又不著痕跡地拍了馬屁,拒絕了這等頭插鳥毛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