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個小哥兒,大名叫孟靜。正是與薑堰約好了來家中做客,因姆父有事,才隻是遣他來與薑堰說一聲,他人長的一般,然而性子活潑。加上鄉裏也沒甚大規矩,因此一人就來了。剛在門口叫了許久不見人應門,結果因早已算熟了,加上沒鎖門,便自個兒進來尋了。
哪裏知道從廚房出來一人,正對著他笑呢!
孟靜一下從臉紅到了脖子,他是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但也聽說過這趙家二郎乃是個極漂亮的漢子,他甚至沒想起來已聽姆父說過這趙二郎過幾日便要成親了,他歪著腦袋笑嗬嗬地問:“俺聞著挺香,是嬸叔又做了新菜?”
“你咋來的這麼早,你姆父呢?既然來了,也別著急著走,進屋裏和我說說話。”薑堰是個閑不住的,平日裏侍弄那幾畝地,因是種的糧食,倒也不費勁。也有閑的時候,與村裏的夫郎小哥們關係都不差,手帕交也是不少的。
孟靜生的一般,是單眼皮薄嘴唇,然而笑起來倒是顯得單純可愛,很得薑堰這種年歲夫郎的喜歡,若不是早說了親,薑堰之前就常在趙大郎耳邊嘮叨著要給喬安娶回來。二人手拉手的進了堂屋。喬安沒趣的摸摸鼻子,自個兒走了。
他也沒什麼可去的地方,就去給新種的蔬菜間了苗,又盤算了這幾日的花銷。心裏忍不住犯嘀咕,就這花錢的速度,他那大哥沒嫌棄他,他都快嫌棄自己了。
“二郎來的早,這時候家家戶戶都閑,等閑地裏看不見人,還是種糧食好,也不用日日都來看。”老漢扛著鋤頭,嘴裏抽著旱煙,蹲在田坎上和喬安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他抽了口煙,吐出來之後又說,“你就是要成家的人了,我梁老頭別的不說,管哥兒那是很有一套的。你不能讓他拿捏著,哪怕就是一回都不行,不然以後他就要爬到你頭上作威作福了!”
喬安想著,這個世界的耙耳朵,看來也不少,因此笑嗬嗬地說:“有人管著也是福氣,不疼你,誰稀的管你。梁大爺是有福氣,我們小輩比不上。”
總之,這婚宴還是請了鎮上的廚子,因薑堰不知聽了誰的話,非對喬安說君子遠庖廚。又說這不是該新郎官料理的事,雖然一臉肉疼,還是拿錢請了人來。又請了幾個同村的老郎君來幫忙,年紀大些的,不必擔心有人說閑話。
這天早上,喬安公雞打鳴就被叫醒了,專門有人來給他梳頭,他渾渾噩噩地坐在凳子上,莫名其妙的覺得他才是要嫁人的那個。等一切俱全了,就等著新嫁郎坐著轎子晃晃悠悠地來了。
喬安換上了大紅的喜服,一家人中午就吃了平常的飯菜,隻多添了碗紅燒肉。很得趙雲虎的青睞。喬安心疼他哥,薑堰心疼自家漢子,這肉多半都進來趙雲虎的肚子。然而他自家渾然不覺,還大大咧咧地問:“你們咋不吃肉?這味好的很,就是肥肉不多,油水不夠。”
眼看著太陽快下山了,門口的二十多張桌子也支起來了,涼菜先上了桌,鄉裏鄉親的倒是很講規矩,主人不說話,也沒幾個動筷子。
“小郎君來了!”村頭一直守著的孩子一鼓作氣跑回來,喜氣洋洋地大喊著。
村裏人很少舍得吃肉,因此有人成親辦酒席,也算開一次葷。隨禮是隨意的,有人送鍋碗瓢盆,也有人送風幹的肉幹,並不太講究。主要就是實用,沒送錢的慣例。
喬安心裏雖然忐忑,但還是很期待的,他和哥哥哥夫守在門口,看著那頂紅色的轎子慢慢吞吞地搖過來,心裏直想著快些,也想看看自家哥兒究竟是怎樣的長相。
轎子裏的李嶸也忐忑,他一路上就想著之前與喬安隔著簾子見的那一麵,幾乎是破釜沉舟地想——實在不行,還是不能死,好死還不如賴活著呢!
轎子一路敲敲打打地來了,喬安作為姑爺,得先把轎夫安排了,就近一桌吃飯。李家倒是沒來人,很是表現出李大哥兒的不受重視。喬安沒多想,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了,李大哥兒在家定是不受寵的。
媒公倒是很喜慶,笑的一臉褶子的虛扶著李大哥兒下轎子,在眾人的矚目下一步一步的走過來,嘴裏一刻不停地說著吉祥話,麵朝著親戚鄉親們,一張上了口脂的血盆大口一張一合:“都說這兩人能在一起啊,是十輩子都修不來的緣分。這郎官哥兒,正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現在鄉親們眼皮子底下成婚,便是讓大家督促著,可別小兩口日後鬧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