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3)

立夏之後,暴雨不斷,兩月未停,整個莊園都猶如籠罩在水簾之中。地麵全是深深淺淺的積水,樹葉被衝洗的比平時更顯新翠,屋頂的琉璃瓦當也露出了原本鮮豔的黃綠色,給灰暗的空增添了幾分色彩。

夏侯虞穿著件玫瑰紅雙鶴菱形綺紋窄袖胡服,站在空曠的演武廳彎弓拉弦。

寶相花織金腰帶把她的身姿勾勒的纖穠合度,高挑挺拔。

“錚”的一聲,離弦的雕翎箭電馳雷閃般直中紅心,入靶三分,尾羽亂顫。

旁邊捧著描金箭壺的侍女阿好雙目如星子般閃爍著欽佩之色,話的聲音都比往日多了三分的甜美:“長公主,您要不要歇一會?喝口茶?您已經連續射了十五支箭了!”

夏侯虞點了點頭,將手中的弓箭交給旁邊服侍的僮。

另一個侍女阿良忙指使著屋裏服侍的仆婦捧了帕子和熱茶過來。

夏侯虞擦了手,喝了茶,一抬眼卻看見石訥走了進來。

他是她的部曲首領。今年剛滿二十歲,身材修長,容顏俊美,舉止雅正,如果不是羯族血統讓他皮膚白得像上等的奶酪,在光線沉暗的演武廳裏仿佛都發著光,令人側目,任誰看到他都誤以為他是哪個世家的子弟,猜不到他是個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羯人。

“長公主!”他恭敬地給夏侯虞行禮,道,“建平夫人走了!”

建平夫人是當今太後馮氏的寡嫂,常年陪伴馮太後居住在顯陽宮,偶爾還會幫著馮太後應酬宗室高門的貴婦,管理後宮,深得馮太後和子的信任,因此還被封為了夫人。

今一大清早的,她突然來求見夏侯虞。

夏侯虞是武宗皇帝的嫡長女,生母文宣皇後又出自清河著姓鄭氏,出生即被封為“晉陵公主”,身份尊貴,身世顯赫。而馮氏不過是武宗皇帝的庶妃,家中原是賣草鞋的,因夏侯虞的胞弟孝宗皇帝病逝,沒有留下子嗣,兄終弟及,兒子被選為當今子才被尊為太後的。馮氏心胸狹窄卻又膽怕事,愛慕虛榮卻又見識淺薄,素來被夏侯虞嫌棄,夏侯虞又怎麼會把在馮太後身邊做伏低的建平夫人放在眼裏?

她一句“不見”,讓建平夫人吃了閉門羹。

建平夫人不僅沒有離開,反而冒雨跪在了大門口苦苦哀求。

夏侯虞煩她不知進退,索性讓她跪在那裏淋了兩個時辰的雨,這才命石訥出麵去把她給弄走。

“辛苦了!”夏侯虞笑著朝石訥頷首,溫聲,“快下去歇了吧!雨下得那麼大,肩頭都淋濕了!”

石訥卻欲言又止。

夏侯虞知道他不是不知輕重的人,遂遣了身邊服侍的,問他:“可是出了什麼意外?”

石訥斟酌了片刻,這才道:“聽那建平夫人,大司馬對子很是不滿,私底下流露出廢帝之意。她是奉了子和馮太後之命來求見長公主的。求長公主看在和子本是同根同源,休戚是同的份上,無論如何也要請打消大司馬的廢帝之意……”

大司馬蕭桓是夏侯虞的駙馬,位列三公,讚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權傾朝野,以至於當今子皇權旁落,不得不看他的眼色行事。

夏侯虞冷笑。

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當初怕她幹預朝政就想盡辦法阻止她回建康城,如今遇到了解決不了的事,又擺出一副搖頭乞憐的樣子,想讓她和蕭桓談條件。

建康城裏誰不知道他們夫妻失和,分居已久?

前些日子不是還傳出蕭桓滅了南詔之後,將那位號稱南詔第一美人的公主帶回了建康,安置在蕭母名下的別院,打算休妻另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