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為什麼要殺掉另一個人呢?殺人總歸要有一個理由,如果毫無理由地殺人,大致就可以歸因於具有精神性疾病或者人格障礙了。但是,如果一大群人毫無理由地殺死另一群人,而且殺人者在做出殺人舉動之前一直為人和善、宅心仁厚,甚至與被殺者有著不錯的交情,那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大篷車一路顛簸,在尼古拉的耐心快要磨沒了的時候,我們走進了一片生機勃勃的小鎮,它隱藏在蔚藍群山的懷抱之中,卻仍不減生機。或許,這是一個被遺忘的地方,連時間也無法抵達。我的心情早已被這個奇怪的地方所吸引,同時也感到一絲肅殺的氛圍籠罩著這個陌生的小鎮。正午時分,陽光照射在空曠的街道上,卻像是失去了溫度,隻能描繪出一片幽暗的灰色。
小鎮的街道寬闊整潔,房屋色彩繽紛,沿街擺放的花壇裏開滿了各種絢麗的花朵。一眼望去,仿佛置身於花海之中,美景令人心曠神怡。我駕著車行駛在小鎮主幹道上,馬慢慢踏著腳步,周圍沒有熱鬧的嘈雜聲,隻有寂靜,寂靜得仿佛時間都停滯在了這片土地上。輕微的風吹起,卻沒有一絲微笑可尋,有一股熟悉的氣息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我們在小鎮中心廣場上停下車,打算把這裏當做我們的表演場地。尼古拉指使我去購買食物,我本著打探消息的目的去了。小鎮上唯一的一家便利店似乎是小鎮的心髒,那裏開業時間已難以預測。我推開門,店內的氣氛讓我心頭一顫。架子上擺滿了過時的商品,從塵土覆蓋的包裝袋中散發出一種奇怪而不可名狀的氣味。店員笑容可掬的迎接我,但他的笑容看起來十分虛假。屋裏有一把風扇發出刺耳的響聲,讓我感到不安和不自在。我買了足量的火腿和一些奶酪餅幹,作為稍後的午餐。
我繼續探索著小鎮的每一個角落,整體地去觀察這個籠罩著一層陰影的城鎮。街道兩旁的房屋逐漸變得更古怪,仿佛有人用詭異的手法將它們徹底顛覆。一座座的房屋讓我應接不暇,那些黑洞洞的窗戶像幽靈一樣瞪著我,它們中的大多數年代久遠,屋外有柵欄,周圍的院落雖然精心照顧,但也有些頹廢的狀態。
進入城鎮密集區之後,人行道上出現了一些行人。年齡不大,卻給我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們有的獨自在街上行走,有的三兩作伴。我覺得他們似乎在暗暗的觀察我。但當我轉頭注視他們時,他們又把目光移開了。
在小鎮的中央廣場,有一口古老的井。放眼望去,井水深不見底,像一個黑暗的深淵。奇怪的是,那個深淵仿佛有著生命一般,回蕩著恐怖的呢喃聲,深不可測。我倚靠在井邊,伸頭向下,聽著這來自地獄的喪鍾響徹心靈深處,背後卻傳來笑聲。我猛地轉身,卻發現周圍一片空無。
當夜幕降臨,小鎮的氣氛變得更加扭曲。街頭巷尾傳來了奇怪的聲音,如同千萬隻昆蟲在低語。所謂的熱情鄰裏間的招呼,在夜晚蔓延出一種匪夷所思的恐怖氣氛。街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芒,每一盞都像是一雙冰冷的眼睛注視著我。寒風呼嘯而過,街道上的枯枝摩擦發出恐怖的聲音。我順著街道走著,身後似乎有不速之客在緊追不舍。
我加快腳步,回到我們大篷車的所在地。尼古拉抱怨我為什麼去了這麼久,我向他敘述我觀察到的一切,他不以為意,一心想著表演。凱特倒是很上心,她告訴我,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不停的有小孩兒想湊近觀察我們的大篷車,卻總是被父母拉走。
我覺得這點很奇怪,作為一個馬戲團,我們對孩子們的吸引力是致命的。他們能忍著不來看簡直難以想象。
接下來的幾天裏,不斷有居民試探地來到我們的帳篷。但是他們從來不進來看我們的表演。居民們雖總是帶著笑容,但那笑容在我看來卻總是顯得僵硬而詭異。
尼古拉很鬱悶,他主張如果沒人來看表演我們就離開這裏繼續旅行。我表示反對,因為我總覺得這個鎮子有更大的秘密被隱藏著。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呢?偵探先生?”尼古拉嘲諷我,“怎麼有閑心做起調查的事了?”
我沒理他。和腦子發育不健全的人爭吵有辱斯文。但凱特支持我的觀點。
“我去采購時偷聽到那些中年婦女聊天,其中一位反複提起了‘阿德裏昂’這個詞,我還聽到了其他人附和地說什麼‘殺’‘死亡’的詞彙,但是離得太遠,我聽到的不太真切。到最後她們後來發現了我,就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