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級的某個星期六,林星病了。
雖然此時的時節已經進入了深秋,但最近今天的天氣一直都比較溫和,所以大家都比較奇怪林星為什麼病了,而且病得很重,高燒不退。
林星就難受地躺在奶奶懷裏,因為額頭發燙,所以連帶著小臉有些通紅,他哭似般的求助奶奶,急忙表示自己的難受,抱著林星的奶奶也一臉焦急,布滿皺紋的老臉無助的看向一旁的爺爺,剛做完小工的爺爺雖然滿是疲憊,但是仍表情嚴肅,思考片刻,便得出了結論:林星中邪了。
這個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農村人中邪的事其實不在少數,而且爺爺奶奶那些輩分高的總懂些驅邪避禍的法門,所以雖然得出了這個看似可怕的結論,爺爺反而並沒什麼慌張的表情,反倒是奶奶有些害怕,緊張兮兮地跟爺爺商量著什麼,爺爺一邊抽著煙,一邊聽著奶奶的抱怨,確是已經想好對策。
林星燒得迷迷糊糊,隱約聽到奶奶的碎碎叨叨:“中邪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啊?會不會跟......”聽著聽著爺爺突然就囑咐奶奶把林星送到床上躺好,自己則是去準備好道具驅邪。
林星就被奶奶攙扶到床上,脫離衣物,蓋上厚厚的大被子,奶奶要仔細得把邊邊角角包好,不讓風流進去,林星隻剩下一個腦袋露了出來,昏昏沉沉地躺著,很快就進入了睡眠狀態。
結果不知多久,林星就被奶奶的叫醒了,奶奶扶著林星坐著,林星睜開睡眼蒙鬆的雙眼,卻見到床頭另一邊爺爺拿著黃色符紙,一邊打開點火機,一邊低聲念叨著什麼:
“請......保佑......子孫林星......”
黃色符紙已經點燃便很快就燃燒了起來,紛飛的灰屑帶著火星,在空中翻滾飛舞,正當林星擔心它們落到被子上會不會著火時,爺爺那黝黑幹澀的瘦臉卻露出了放鬆愉快的笑容,他說:“睡吧!”
於是林星就很快地進入了夢鄉。
林星做了一個夢,他環顧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但是似乎有一堵牆,他就被關在裏麵,正當他迷茫的時候,突然周圍突然變得黑壓壓的一片,裏麵各種妖魔鬼怪,騰雲駕霧,但都是黑色的,向著林星的方向,紛至遝來,張牙舞爪,但是到了林星麵前時卻不得前進一步,隻能在對麵氣勢洶洶。
林星很害怕,他蜷縮地蹲下來,雙手抱住了小腿,腦袋塞進了腹溝,用餘光不斷打量四周的情況,他不知道這種情況會維持多久,他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該想些什麼,爺爺奶奶麼,他們會進來救我嗎?這些東西會吃掉我嗎?我該怎麼辦呢?
於是黑色的霧氣吞掉了白光,四周都漆黑一片,林星覺得自己被逼到了角落了,但他還是蜷縮著,因為他好像能感受到那些東西並沒能靠近他,接觸他,他逐漸放鬆,然後,睡著了。
第二天林星醒來就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渾身汗淋淋的,怪黏糊的,但是精神確實好了不少,他感覺自己好像好了,便穿好衣服跑到奶奶那裏說明了自己的情況,奶奶也高興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劫後餘生的猴子在蹦蹦跳跳。
後來奶奶就跟林星講為什麼爺爺判斷他中邪了,因為林星從小到大就很少生病,就算是有病也是小病,自己能好的那種,昨天的病情這麼奇怪,不免會猜測是否中邪。
林星是不懂的,隻知道後來鄰裏有位阿姨的小孩病了,聽說爺爺會驅邪就請爺爺幫忙,爺爺跟她做些儀式,就按照那天治林星的方法做了一遍,隻知道後來小孩的病好了,那位阿姨很高興,一個勁兒地道謝。
這可把林星尷尬壞了,其實林星一直覺得爺爺沒這麼神奇,倒像電視裏麵說的神棍,平時不就是一個老農民嗎?有什麼奇特之處嗎?所以林星一直都不怎麼信這些的,後來又經過科學與馬克思的文化熏陶,他覺得這些更不得當真了。
後來經過故事的種種,林星覺得,這種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尊重每個人的信仰,這才是正確的。你對一個信佛信道的老年人講馬克思,講科學,這顯然無異於對牛彈琴,就像你對一名馬列主義愛好者談鬼怪誌異,人家可能對此嗤之以鼻。
所以啊,有些文化,尊重和理解,是必須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