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述道:“在宮門前聽說有人刺殺皇上時,我就想到那刺客可能是司臾了,我還在想若真是他,那以他的行事作風一定會先探查好周邊環境,尋好退路,那他既受了傷,最有可能是會藏到我院裏的。
是以我方才回去時還特意找了一番,一直沒找到他我就一直不能放心,但當我看到與他相似的身形在……在你懷裏時,我完全沒有辦法忍住脾氣,我……我是不是太心狠了?我是不是不應該那樣對他?”
說著,他寬大的手掌不自主地捏緊了宗寥的盈盈纖腰。
宗寥安慰他道:“不是的。阿述何故要這樣看待自己?你至始至終都很好,溫柔又知禮,知進知退……哪裏都好,怎樣都好,你沒有狠心,那不叫狠心。
上次在沉香樓你不也是這樣拉開我的嗎?當時的場麵雖說是難看了些,現在想來何嚐又不是一件極有趣味的事呢?
你我之間情意之淺尚不抵你與小舅舅半分我們都能釋懷至此,我想以他溫和的性情,醒來後不僅不會怨怪你,還會笑話你因往日冤家而置好友性命於不顧,嘲笑你重色輕友呢!
況且小舅舅他不是還好好的嗎?你信我,我與他是血親,能感知到他的生命,他不會有事的。
其實,當聽說有人刺殺皇上時我也想到了小舅舅,我心裏頭也一直吊著,我發現他的一瞬間確有被嚇到,可我還是很快便想到了是他。正因如此,我才會,那樣……
倘若,萬一,我是說萬一,那也是我的責任,是我聽到他要掉下來了才忙著要去救下他……抱住他的,怎麼怪也怪不到你頭上。你當時應也沒想到他傷得這樣重,才會那樣用力吧?”
懷裏一顆疲憊的腦袋輕輕垂了幾下。
“可我還是有點害怕。”南宮述壓著嗓,沉沉道:
“寥寥生得晚,或許不知,自我還未出生起,我那皇兄就計劃著想鏟除我與母妃,我與母妃能逃離他的魔掌,全靠忠心於父皇的那些老臣從中斡旋,為我與母妃爭取到一線生機。
那時的他或許也抱著我可能會是個女子的心思,加之他是以勤王平叛的名義登的基,一時民心所向,聲名在外,他自不好對無辜的親人趕盡殺絕。
直待知道母妃誕下的是個男嬰,坊間便開始有傳言稱我這個先帝遺腹子是乃禍世災星,未出生便克得父兄反目,血親相殘,是滅國之人,萬萬要盡早除之,以免為禍南宮氏的江山。
流言散播出來沒多久,一則聲稱我是救世明主的預言橫空出世,與災星之說平分了陣勢。
要知眾口鑠金,即使皇上對此種言論忌諱非常,為護住自己賢德的名聲,他也隻能於無奈之下將我與母妃軟禁在護國寺,還讓朝中愚忠於他的朝臣對外聲稱是為了讓我在佛門淨地洗去戾氣,弘揚他的仁慈聖明。
我出生後的十幾年裏,皇上想方設法強大自己根基的同時,還將跟隨先父皇的一幹老臣踢出朝堂,洗清隱患。
至於後來我能出寺,立府封王,全靠朝中一些清流以及我外祖一係以及各方士儒力諫爭取而來。
雖我從此得了比幼時更多的自由,可也使得那些護我和我母妃的清官士儒遭到了無端的打壓、遭到理據不足的貶黜、乃至殺身慘禍……
久而久之,我不得不承認,就是因為我的存在,才會讓那麼多人斷送前程,性命,他們一宅一氏的性命。這難道不是我的命勢克煞了他們——”
“胡說!”宗寥聞言立即打斷他荒謬言辭,遂捧起他來,瞧著他一雙深瀾暗湧的眸子,那雙常斂春水的桃花眸像被暴風驟雨吹打過一般,黯淡而頹喪,鮮豔蹂進了淤黑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