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臾幼時拜入名師門下習樂,並兼修家學,十八九歲時從兄長花無庭手中接管沉香樓與無相閣諸務。
四五年來,他將沉香樓以及沉香樓作掩背後的無相閣打理得風生水起,由此可見其性子沉著,處事穩妥。
平時他若有計劃,或南宮述有打算,兩人都不會向對方隱瞞半分,彼此坦誠得如同穿一條褲子般知根知底。
南宮述知他早已在花無庭口中得知了花家之禍是皇上所為,所以一直以來他對皇上有著無法消解的仇恨。
為人友者,當悅友人之悅,痛友人之痛。
深交十來年,南宮述最能體會司臾活在怎樣一種陰霾下,最是明白若無家仇負肩,就司臾那樣處事坦然,內斂溫柔的性子,一定會是個光風霽月,明淨皎潔的儒雅公子。
南宮述不能勸他放下仇恨,卻也沒有想到他會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隻身一人闖進行宮,殺進皇帝寢殿。
花司臾掌握各方情報,不會不知自己的行動有幾分勝算,他既行動了,所得結果必然與預想相差無幾。
他不惜拚死一搏,到底換來了怎樣一個結果?
南宮述思忖著,再坐不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皇帝寢殿打探一番。
匆遽而起,他隨意抻了抻衣袍,宗寥仰頭看著他。
南宮述垂眸,誠言:“皇上身邊禁衛眾多,他一定知道憑一己之力不可能成事,他為什麼還要一個人來冒險?我想此事或許不是單純的要取皇上的性命,他或有其他圖謀。”
“圖謀?小舅舅所謀不就是殺了上麵那位,替花家雪恨嗎?”宗寥緩緩起身,微抬眼眸看他。
南宮述道:“他若隻想殺了皇上,早幾年我就可以助他完成心願了,何以等到現在讓他一人以身犯險?”
宗寥疑惑:“那他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那就要看對方最在意什麼了。”南宮述淡淡一哂,陰翳漸染深淵瞳底。
“我得去看看皇上究竟如何了,才能推測出此事可能會引生出的變故,預算出事件接下來的走向。”
“我同你一塊兒去吧。”宗寥道。
南宮述雙手握住她削肩,搖頭,低聲醇醇地道:“你不能去。”思慮浮眼底而出,又道,“你這處院子雖才翻查過一遍,難說他們不會一個回馬槍再殺回來,你若不在房裏……”
“行,明白。”宗寥遙瞟了一眼屋子裏間,有所思考,“昨兒早時,姑母就明裏暗裏提示我外出時要注意安全,且我看她對皇上似乎沒有多少真情,你說她是否對皇上的某些計劃有所知情?是否預想到了我們在獵場上會遭遇殺手?你順道要不也探探她口風?”
南宮述沉思片刻:“皇後目明心亮,蕙質蘭心,與皇上夫妻二十幾年,若想在世上找一個最了解皇上的人,恐非皇後莫屬。
至於皇後對皇上一直冷淡……除卻她當年是被迫入宮的原因,或也有後來慢慢看清他真實麵目的因素吧。
皇上猜忌無情,對太子卻猶為疼愛,因著這般,皇後對皇上一向隻敬不迎,即便知道他做了許多無德之事,為了不連累太子前程,輕易不會去惹怒皇上。待我先去看看那邊狀況,回頭再與你說來。”
明眸微一流轉,宗寥心中忽生一計:“有人費盡心機派了那許多殺手出來,如今殺手俱亡,總要有人將過程與結果傳到幕後之人耳朵裏不是?”
唇角驀然一挑,南宮述知她腦裏已打響了小算盤,壓下玄眉上掛著的寵溺,低聲問:“寥寥想如何做?”
宗寥細細摩挲著手指,心中一笑,背起手來,兩步欺近南宮述寬挺胸膛,微微踮起腳尖湊至他玉琢般潤白精致的耳畔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