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不啃染糞草”一言吼進南宮述耳裏的瞬間,他眼瞳先是一震,眸底即時流露錯愕之色。
宗寥生氣的緣由在腦裏漸漸明晰後,他才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痛以及嘴邊帶著腥甜的痛。
南宮述舔了唇角,抬指拭去溢流至嘴邊的溫液。
而後才撫上灼辣的臉頰。
手指才觸及白無瑕肌膚,旋即他就呲牙倒吸了一口氣。
心道姑娘是真下死手啊!
不過片刻,他手掌半掩下的麵容上逐漸顯現出一個紅色的巴掌印。
紅印子微微突腫。
卻說一支利箭劃破和煦將昏庸暴君的手掌釘在台柱之上的刹那。
一聲聲淒厲的哀嚎隨即把台下捂眼悶灌玉漿的朝臣們從半醉中次第喚醒。
當看到欲行淫暴的劣主被人一箭製服在台上不能動彈。
他們心中猛然一驚,轉而眼裏無一不流露希望之光。
心想終於有人來結束這場荒唐的鬧劇,挽南宮氏的江山於傾塌了嗎?
可當看見那個從天而降的神明揭除麵具,變成人人言而唾棄的禍國妖星時,他們眼裏的光亮猛不丁黯淡。
喟然長歎:淫狼搶食的戲碼罷了!
又見兩人在台上擁吻、打罵,他們心裏隨即又暗罵一句:沒有最荒淫,隻有更荒淫!南宮氏的子弟果然是一代差如一代,國之將亡矣!
百千雙圍觀的眼目中,唯有蘇涉那一雙嚴峻虎目始終炯炯,眼裏閃耀比以往更濃烈的光彩。
仿佛觸摸到了比生之希望更為神聖的希望。
他呆愣愣站在南宮述身後不遠的地方。
緊握著拔出來的正欲向南宮桀劈斬的大刀。
若沒有南宮述射來的那神之一箭,南宮桀的手隻怕就不是釘在柱子上這般輕鬆了。
蘇涉看著南宮述修逸頎立的項背,感覺他是那樣的巍峨,宛如一座聳入穹宇的峭峰,已然不同於印象裏那般嬌如春風。
他沒有屹立廝殺中,也不曾踩著誰的屍骨,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卻威赫不可侵犯。
然而……
在蘇涉眼裏無上崇高的形象它……
它竟然被一個穿囚衣的罪臣摑了一大耳光!
蘇涉看著靜止良久而不言語的兩人,心頭陡然升起一縷擔憂。
——男人的臉是男人所有的尊嚴,私下可以忍三分,人前怎麼說也要留七分。
這當眾被掄如此響亮一大耳刮子,心中固有多少情意也會忍不住發怒吧?
——世子的手是狂攪風雲的手,對親者有柔情萬種,對恨者則絕不留情,她既出手,就沒想給對方一絲機會。
瞧著南宮述平靜得一根頭發絲都不亂的背影,蘇涉感覺他的體內正在醞釀一場激烈的風暴。
世子可能要有罪受了。
但看其對麵咬牙切齒眉眼凝恨的落魄世子,她似乎並不在乎接下來會不會被還手。
態度依舊強硬,眼神愈發凶狠。
如果說她對南宮桀的恨是看身上爛瘡般之鄙夷、厭惡,除而方得痛快。
那對南宮述的恨便是看心口一塊爛肉般之無力、失望,忍痛也需剜棄。
與南宮述淺交兩麵,蘇涉便認定了其是心中國主上選。
經過幾個月的觀望,相處,沉冷機智的雲安世子便是蘇涉眼裏唯一的堪配風華絕代一詞的國母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