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日出西邊雨,倒是無情卻有情。
石川坐在校門口崗哨台上賣單,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切,不遠處老封封業楠站在馬路邊的樹蔭下左右觀望,掃興的搖了搖頭。
“熱嗎?”石川回過頭,順著筆直的軍綠色褲子一路向上,大簷帽的底下是一張稚氣黝黑的臉。
“熱還你不往裏去點兒!”想在傘下蹭點陰涼。
“石川你別找事啊,這是校門口,人來車往的。”他雙眼平視,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裏逬出來。
“哎呀媽呀,好怕怕呀,國旗班的真厲害。”作恐懼狀走向老封,國旗班的王浩,文學社的人,平時一起吹吹牛皮,特意坐在他旁邊,既能為他解悶,又能為自己找樂,順便還能乘涼。
王浩哂然一笑,活寶一個,沒啥辦法。
客客氣氣那叫認識,打打鬧鬧才叫朋友。石川大學這一段時間感覺自己活的非常透徹,王陽明老先生的致知大概是這種感覺吧。幽蘭深澗,臨溪而漁,南山東籬,擊缶而歌,飄飄然,然飄飄。
老封看出了石川的焦躁,“川哥,等會車就來了,林曦她們先坐車走的,這不快九點了,九點鍾準定到。來靠在樹蔭底下歇會。”
沉默片刻。
“應該快到了,咱們今天是去一個櫻桃園,林曦她家的親戚開的,挺不好意思的,他家車小,拉不了太多的人。這個你不用擔心,不是十分太遠。”
“今天還能回來嗎?”石川冷不丁插了一句。
“這你還真說著了,咱們不光在那吃櫻桃,他家還開個小飯店,還在那吃住一宿,大魚大肉你就可勁造吧,咋樣,東北話學的不賴吧!”老封得意洋洋。
“不行,我還是回去吧,一幫女生,沒幾個男的,怎麼住啊?”石川臨了變了卦。
“哎呦誒,你別打退堂鼓啊,你想得倒美,紅燭對影啊?人家女生都沒不好意思,你還掛不住了,別讓我看扁你啊,快,快,車來了,上車,還等我拽你啊?”
看見石川上了車,半仙一陣竊笑。
“奧迪啊!?”石川和封業楠咬著耳朵。
車是好車,就雙排座能裝得下那麼多人嗎?石川心裏打著合計,裝後背箱裏?
開車的司機三十多歲的年紀,白淨的麵皮,似是從後車鏡裏看出他的疑慮,“先前來的是輛小麵包今天人多,接別人去了,正好我剛從國外回來,臨時加了一個班。”
“咱們倆個昨天不上網好了,睡過頭了!”
“你就等著林曦收拾你吧!”
“哥,你是林曦啥人啊?”封半仙岔開話題,不想在討論這個令人痛苦的話題。
“我啊,怎麼說呢,按年紀來說,你看的出來我是比她大的,”後視鏡裏麵看得出他不自然的笑容,“按輩分來說,我得管她叫聲小姨。”
石川不懷好意的用肘尖懟了封半仙一下,“小——姨——啊?”特意加了長音。
真沒辦法,他神經質的一會一出。先前一刻是束手束腳的範秀才,轉瞬變為秦樓楚館的杜姑媽,也是難為他了。心境時時刻刻都在轉變,否則自己也不會練毛筆字,調理心神,平心靜氣,靜是為了更好的動。自從和林曦處朋友以來,荒廢許多時日,不能說是打亂生活的節奏與腳步,生活就像交叉的直線,從毫不認識,到彼此的相知,本來就是選擇的過程,交錯纏繞。
不知怎麼有些想牛肉幹和奶酪,小飯店幾十元一大鍋的牛肉,咕嘟嘟,咕嘟嘟,湯汁順著鍋沿溢出來,大片的牛肉蘸著醬汁。在家的時候有些吃膩了,現在滿嘴生津,有些想家了,綠茵茵的草剛好沒過馬靴,一陣刮過來,羊的膻氣,馬的汗味,蒙古包裏青稞麵的香氣。翻滾著,摩擦著,發出沙沙的聲響,一個大字躺在草地上,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土鼠從旁邊竄出來,也不怕人,大眼瞪小眼的與你對視。。林曦總是喜歡聽這些事情,習以為常的東西在外人看來有不一樣的風景吧!本打算帶她去看看,課她總是臨時有事婉拒了,可能真的不方便,記得她說過有住在國外的親戚,國外的月亮比國內的圓,也不自討無趣的談論這個話題。
顯而易見,開車的就是她說的,一路三人說著平淡無水的話——你跟人家的境界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