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老將軍此番回鎮荊襄,任重而道遠,晚生敬老將軍一杯。(羊祜接杯。)
羊祜:唉!老朽無德無能,受皇上重托,鎮守荊襄九郡,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掃滅吳國,使天下一統。隻可惜歲月無情,轉眼已成行將入土之人,縱有淩雲壯誌,怕是不能實現了!
杜預:將軍何出此言?如今大晉國富兵強,萬民用命,我看皇上的意思,也早有並吞江南之誌,隻是群臣中缺少像將軍這樣具有遠見卓識的人罷了,而聖主一旦下定決心,必能力排眾議,出兵江南。依我看,少則三年,多則五載,將軍大展洪圖,必將指日可待。
羊祜:但願如此吧。來,咱們同飲此杯!(三人碰杯,一飲而盡。)
張華:老將軍,等到了襄陽,務必時常與我通信,好讓我知道那裏的情況。
羊祜:那是自然。眼下朝廷中隻有你我三人力主伐吳,別的人隻顧爭權奪勢,爾虞我詐,對利國利民之大計或是遲疑,或是反對,咱們是孤掌難鳴啊!幸而張大人深受皇上信任,時時能陪在聖駕左右,還望你多提醒著點兒皇上,讓他以統一大業為念。
張華:老將軍放心,晚生一定見機行事。
羊祜:送君千裏,終有一別,二位大人請留步吧,咱們後會有期!
張華、杜預:將軍保重!(目送羊祜出亭上車。忽然聽到一陣馬掛鸞鈴之聲,扭頭望去,隻見年邁蒼蒼的樂陵公石苞騎馬趕來。)
石苞:叔子留步!叔子留步!(轉眼來到跟前,匆匆下馬。)哎呀,好你個羊叔子!怎麼臨走也不跟我說一聲?!
羊祜施禮:仲容兄,小弟聽說你有病在身,所以不願打擾,沒想到你竟追來了。
石苞:這麼大的事,我能不追你嗎?我說叔子,東吳可萬萬伐不得!
羊祜:小弟知道。
石苞:你別胡弄我了!你的心思我還不懂?不過老兄還是要對你說,那吳人不是好對付的。想當年我鎮守淮南,也曾經想建功立業,因此屢屢與他們開兵見仗,結果卻沒占得絲毫便宜,吳人反而傳出謠言,說什麼‘宮中大馬幾作驢,大石壓之不得舒‘,差一點兒就用成了反奸計,多虧我連日趕回京城麵君請罪,才避免了一場殺身之禍。我跟你說這些,就是要告訴你:亂從戰時起,禍從亂處生,老弟切不可好大喜功,弄妙成拙!
羊祜:多謝仁兄指教,你的話小弟當銘記在心!
石苞:哎,談不上指教,一點點人生經驗而已。另外還有一件事想托咐賢弟。
羊祜:仁兄請講。
石苞:我那不成器的小兒子石崇現在城陽做太守,前些時我聽說他不務正業,專以搶劫過往商客財物之樂事,在大江南北頗有些惡名。賢弟回去後替我察一察有無此事,若傳言屬實,還望賢弟嚴加管教才是。
羊祜:仁兄放心,小弟一定祥察實情。
石苞:那,犬子可就全拜托給你了!(搖頭歎氣,眼圈一紅。)唉,你我同殿為臣數十年,也曾一起出生入死,也曾一起除舊迎新,而如今,眼看著黑發變白、風華不再,真是令人感慨萬分啊!當此風燭殘年之時,賢弟卻又要遠赴外鎮,這一去,還不知能否再見麵哩……羊祜:生離死別乃人生之常事,想當初仁兄出征淮南,小弟也是在此夕陽亭上相送,你我二人舉杯共唱魏武之詩:‘願登泰華山,神人共遠遊。‘那是何等的壯懷激烈?怎麼現在倒連一絲當年的情懷也沒有了?仁兄不必難過,大丈夫在世,當以報效國家、造福子孫來為重,你我已位極人臣,多少艱難困苦也受過了,多少富貴榮華也享過了,還有什麼可求的?來,(從仆人手中取酒。)請仁兄喝下這杯酒,為小弟再壯行色。
石苞:老了,老了……那,愚兄就祝賢弟一路順風了!(接酒。碰杯。)
白天。王戎家門口。王戎乘車回來,匆匆下車。
王戎穿過院落。
白天。室內。王澄坐在桌前讀書。
王澄:物無非彼,物無非是;自彼則不見,自知則知之;故曰:彼出於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說也。……有道理,有道理……(王戎急衝衝進門。)
王戎:夷甫呢?他可在家中?
王澄:大哥。我哥哥剛被大理差來的衙役叫走了。
王戎:什麼?他們來得這麼快?
王澄:我哥哥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叫我不要著急。大哥也不必著急。
王戎:他除了死不給我簽字之外,把什麼事看大過?哼!得了,這回還有什麼急可著呀?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