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假中毒昰應賺左根
為避禍金氏從李氏
書接上回,話說大王大妃宣那人進殿。原來是大王大妃內侄,姓趙,名寧夏,字箕三,是趙氏中敢為者。寧夏入堂行禮,大王大妃賜席。寧夏問曰:“臣觀娘娘似有愁容,不知為何?”大王大妃曰:“我本以立一幼子,吾趙氏得興。今日見那興宣君非一般俗人,入宮以來,又與金氏交往甚密,其心不可測,故患之耳。”寧夏曰:“臣知興宣君有一胞兄,名最應。初以販菜為業,先王時,封興寅君,曾使中國。其才智平庸,貪利忘義。臣聞其聲若巨雷,言語之間不顧旁人,鄉裏號之曰山響。若將此人召來朝廷,任得一官半職,必感念娘娘慈恩,令其兄弟互爭,朝廷自安矣。”大王大妃聞之大喜,思量一番,吩咐內官去請興宣君。
少時,內官報曰:“興宣大院君到。”大王大妃謂趙寧夏曰:“汝且回避,看我試之。”寧夏旋入屏後。興宣君入堂,跪拜曰:“不知娘娘見召,有何教令?”大王大妃賜席,及坐定,謂之曰:“興宣君辛勞數日,又接待胡使,吾特請來慰勞耳。”興宣君又拜,曰:“臣家老小,感念娘娘慈恩特降,乃有今日。安敢不盡股肱之力以報慈聖乎!”大王大妃曰:“君有兄弟乎?”興宣君答曰:“臣父南延君有子四,長曰昌應,次曰晸應,三曰最應,臣乃少子。兩兄皆亡,獨最應與臣在世也。”大王大妃佯作不知,問曰:“最應可是昔日出使燕京的興寅君?”答曰:“正是。”大王大妃暗喜,曰:“今嗣王即位,汝家雖謂光耀祖宗,又豈可獨享此榮哉?今景福宮重修,正少一能臣主持,若依我意,可教興寅君任之,亦是光耀宗族,不知君意如何?”興宣君心裏一怔,曰:“娘娘教令,安敢不從,臣族上下,受慈恩重矣!”言罷三拜。大王大妃甚悅,曰:“君乃嗣王生父,何必如此大禮!爾兄弟皆朝廷重臣,王室安定,吾願足矣。”興宣君叩首而去。趙寧夏轉過屏來,笑曰:“娘娘此謀,真出其不意,大院君可謂如芒在背也。”言罷,姑侄二人大笑。
次日,大王大妃教令以興寅君最應為武衛隊長,主持景福宮重修事。(看官:這景福宮乃洪武二十八年所建王室正宮,壬辰倭亂時所毀,高宗大王即位,興宣君為樹王威,故重修之。)這興寅君生得豹頭環眼,虎額長髯,聲若雷霆,心性魯直,又好貪利,分毫不似其弟。教令到時,興寅君躍而大笑,換上補服,快馬入宮謝恩。興寅君行過仁政門,因走得急些,不知有人來,正撞個滿懷,興寅君大叫曰:“何人如此大膽,焉敢對我無禮,我乃新王伯父!”隻聽得那人低聲曰:“兄長何事急急?切莫高聲!”興寅君看時,原來是胞弟興宣大院君,興寅君忙細聲曰:“原來是賢弟,賢侄做得嗣君,爾享得好富貴,卻不念兄弟之情,置我於鄉野不問。”大院君曰:“大事方定,細小未全。兄長何故加怨於我,今兄長主持景福宮大事,不可不小心謹慎。”興寅君心中不樂,曰:“慈聖娘娘宣我,我且去也。”言罷,拂袖而去,大院君悶悶而歸。
且不言興寅君入見大王大妃,話說大院君歸至雲峴宮府邸,府大夫人出迎,見其麵帶愁色,問曰:“大人何故不樂?”大院君曰:“今慈聖教令吾兄為武衛隊長,又主持景福宮重修事,故而不樂。”夫人又問曰:“興寅君與大人同胞兄弟,長兄榮貴,有何不樂?”大院君曰:“吾兄為人張狂,又無心機,恐為他人所間,吾心甚憂。”又謂左右親信曰:“公等以為此事如何?”智囊千喜然曰:“愚以為此乃大王大妃疑大人與金氏共謀趙氏,故而如此。”大院君笑曰:“安東金氏禍國久矣,吾尚欲除之而後快,又豈能與共謀焉!”大院君怏怏不快。
話說清朝冊封使還京,高宗率眾文武出城相送。大院君謂二人曰:“天使還京,請上天子兩宮安,再拜恭親王安!”二使然之,待辭過高宗,清使還京。及至京師,兩太後、恭王召見於養心殿。兩使入殿跪拜,慈禧問曰:“卿使朝鮮,其國如何氣像?”正使奏曰:“阿哈出使朝鮮,經其野,民有菜色;入其朝,趙氏用事,公卿多阿附之。”慈禧又問曰:“朝鮮嗣君如何?”正使曰:“韓王雖聰明,然其年少,不能主政。其生父大院君名昰應,長於計謀,韓民皆以為仁者。阿哈以為不出三五年,三韓必有大變。”恭王曰:“道光朝以來,朝鮮王室中衰,有安東金氏、豐壤趙氏相繼專權。朝鮮雖是藩屬,然其內政自主,我朝向不與聞。今日則不同,朝廷須加謹慎。”慈禧曰:“賢王自度之。”兩宮轉入內殿,恭王方欲去,正使謂曰:“下官自朝鮮歸時,韓王生父欲結交王爺,特托我轉稟。”恭王曰:“汝勞碌辛苦,且自去罷。”二人作別,不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