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2 / 3)

衙門來。恭王等人接著,各自坐定,寒暄畢。大久保利通曰:“久聞恭賢王威名,今日得見,不勝幸甚!”恭王曰:“貴參議治國能臣,東土鹹敬!然則何故興無名之師,來犯我境,殺我民人。吾兩家稱好告盟之事,苟能一夜而忘焉?”利通曰:“非我犯貴國之境,隻是略懲生番耳。想上年柳原前光與貴國官員說此事,貴官員以生番化外之語答我,故可知生番之地非貴國屬土,吾發兵以問其罪,安稱無名?”恭王曰:“參議差矣,生番居中國屬土,便是中國赤子,台灣我土,萬國亦皆知也。”利通曰:“貴國既以生番之地在版圖內,然則何以迄今未曾開化番民,養其凶蠻之性?”李鴻章曰:“台灣生番地方,吾朝聽其生聚,宜其風俗,其人歸就近州縣管轄,中國無勉強急遽之心,此寬大之政也。”利通問曰:“現今萬國交友,人人往來,尤重航海之安。貴國素稱仁義道德,而見生番屢害漂民,置之度外,不加懲辦,有是理乎?”鴻章答曰:“各國官商船隻,意外遭風,及交涉案件,皆查明妥辦。雖有難易遲速不同者,卻無擱置不辦之件。”利通抗言曰:“貴國於生番有設治之名而無設治之實,二百餘年,未見開導之端,始終凶惡不殛。事涉兩國,豈能不問。本大臣欲知者,不在政令之異同,惟在政令之有無也。”恭王不悅,正色曰:“夫台灣之事,貴國兵涉吾土,中國並未一矢加遺。生番本屬中國,久為中外共知,若如此詰責,幾如問官訊供。倘嗣後再如此,則本衙門不敢領教,以免徒滋辯論,致傷睦誼。”利通冷言曰:“今日之事,若無辦法,吾將回國。”王曰:“參議既來中土,想必胸有主意。”利通曰:“吾國初意,本以生番為無主野蠻,而貴國指其為屬地,欲行自辦,故請吾退兵。惟吾國民心、兵心難以壓服,必須得有名目,方可退兵。此事費盡財力,欲台番償給,恐其無力,貴國如何令日兵不致空手而回?”鴻章問曰:“若依汝意,須多少銀?”對曰:“二百萬兩。”文祥急曰:“名目之說且不談,此兵費一事,關係體製,萬不能允!”利通不悅,起身辭曰:“若誠為兩家之好,還請貴衙門詳細考量。”言罷,回日本公使館去了。文祥謂恭王、李鴻章曰:“王爺、中堂明鑒,今日倭情漸怯,彼非不知難而退,惟欲使吾受其恫嚇遷就求和。倘入彼彀中,必得寸進尺。這大久保乃是日本首宰,今日親來中土,其中情窘急可想。然必故示整暇,不肯遽就我意而輕易退兵,是欲速之意,在彼不在我,我以逸待勞,以主待客,不必急於行成。”恭王善其言,問李鴻章曰:“少荃以為如何?”鴻章曰:“博川之言甚是。西鄉從道恃勇而來,困於台南一角,有沈葆楨大兵在其北,又有番民隱形山林中,正是騎虎難下,久必自退。惟謹防西國,使其不助日本也。”恭王然之。卻說中日兩家相談近兩月,相爭不下。九月,大久保利通與柳原前光計議,前光諫曰:“清國官員皆狡猾之輩,若遷延時日,恐不利於我。不若我等假意回國,作必戰之狀,彼必懼而挽留,或能如我意。”利通從之。次日,柳原前光來總署告辭,言稱回國。眾人愕然,隨至公館。前光果下旗,大久保悻悻作登車之狀。恭王方欲向前,李鴻章陰謂曰:“王爺且住,此倭賊之計耳。”恭王恍悟,合手相送。利通見計不行,滿麵羞愧,責前光數語。前光曰:“不若請英國公使居間調停。”利通從之。前光望英使館來尋公使威妥瑪,言煩請調停之意。威妥瑪欣然應允,遂往總署來見恭王。恭王曰:“貴公使來此有何要事?”威妥瑪曰:“特為中日兩家和好。”王不悅曰:“此與英國無幹,何必饒舌。”威妥瑪曰:“日本近在肘腋,無以飪其欲,恐有妨亞洲和局。若有傷列國利益,恐生他事,亦非中國所願也。不若請回其大臣,再作商談。”恭王心中大怒,自忖曰:“是夷分明親日本而壓中國,若拒之恐列國歸怨,若從之吾心豈甘!”謂曰:“此事還須皇上作主,貴公使之言,吾自稟明天子。”言罷,令左右侍茶,威妥瑪辭去。恭王入宮見駕,將原委巨細奏上,穆宗曰:“西宮萬壽在即,這等小事皇叔急速辦理,若壞了太後萬壽,非朕所願也。”恭王辭過天子,回到總署,派人說與大久保,約來日商談。這正是:兩國交通乃小事,隻因太後萬壽節。不知中日兩家是否和好,且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