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妺薑卻並不因此感激,反而一直怨恨這位長公子,多年來堅持不懈地作死。
直到如今,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生生將人給氣去了後院一位來自楚國的姬妾處。
想起舊事,秀心中歎息不已,卻還是要盡心盡責地規勸妺薑,區區一個楚女而已,根本威脅不了你的主婦地位,你還是好好撫育好你的兒子、侍奉好長公子才是正道!
以妺薑從前的心誌,必然是對秀的說法很不屑一顧的。
不過生產當日,同扶蘇的一通爭執,過後秀的勸誡,似乎勸動了妺薑,自那日一反常態地放聲大哭過後,連日以來,她一直蔫蔫的,不複從前驕傲模樣。
就像現在,妺薑雖然心中不舒服,卻也隻是滿不在乎地皺皺眉。
“阿嬭這些話,翻來覆去地講,我耳朵都要起繭了......罷了,由他去罷,他喜歡楚女便喜歡他的好了。”她輕輕捂了下胸口,有氣無力道:“隻要阿父他們不會被我累及,我便沒有多的心思計較其他了。”
秀大驚!
最怕妺薑鑽進牛角尖,又被自己一句話說得想到了別的事上頭。
但是,怎麼也令她想不通的是,一日清晨,妺薑醒來,竟然真的自己想通了,在秀領著女奴們進房侍奉時,忽然很是慚愧地對她說了句,“阿嬭,我從前真是太不懂事,令您費神了!”
秀一時不解,便見妺薑主動提起,要瞧瞧自己拚死拚活生下來的小公子。
待到反應過來後,這又令她怎麼能不喜悅呢!
要知道,從生產至今半個月,妺薑可一眼都沒多看,甚至提都不願提一句這個兒子的,似乎當日同扶蘇的爭執氣話當真是她心中真實所想。
秀勸了許多次,妺薑再任性,無論如何也不能將自己的親生兒子往外推罷?
妺薑卻是不應聲。
眼下看來,卻也不是沒有效果的。
秀很快便帶著人,將裹在繈褓之中,相較剛出生之時,變得白淨可愛多了的小公子抱了過來,放到了妺薑身邊。
小小的嬰孩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到了母親身邊。
很乖地躺在那裏,一雙烏黑澄澈的眼睛,好奇地瞧著正低頭瞧他的妺薑。
沉默良久,瞧著這個同自己血脈相連的小東西,妺薑的心,忽然好像一下就軟化了下來。
她俯下身,輕輕地同臉貼了一下嬰孩的臉——
“阿子,我是阿母呀。”
興許真的是母子連心罷,小孩竟然咿咿呀呀地應了一聲。
妺薑心裏下意識顫了一下。
豈止是她自己,以秀為首的幾名仆婦都看得熱淚盈眶——給感動的。小公子自出生起,父母便鬧得不大好看,鬧得他原本在府中占嫡又占長的位置似乎也顯得不那麼受重視起來。
都說長公子是一心撲在政務上,可主母這個當母親的,整日臥於床上坐著月子,也未見得想起過幾回自己掙命一樣生下來的兒子,府中奴仆之間,早已有了無數的猜測流言——
當然,這些流言,在妺薑很是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公子這一刻,都被粉碎了個幹幹淨淨!
負責照看這個小公子——未來大名鼎鼎的秦三世子嬰的,他的幾位阿嬭,心裏分外驕傲地想,就說天底下哪裏有狠心到連自己兒子都可以不管不顧的母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