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萬物俱寂。·
小憩的李堯睜開了雙眼,扭頭看了一眼紅顏,睡的很是香甜,隻露個小腦袋在被子外麵。
動作很輕的掀開被子下了床,穿戴好之後輕聲拉開了房門。
房外依舊飄著小雪,李堯緊了緊身上衣袍,接著走出了小院,朝東廂房摸了過去。
到了李長複的房門口,李堯貓著腰朝內看了一眼,油燈火苗很小,他拿出路上折斷的小樹枝,插進了門縫之中。
一道輕微的“哢嚓”聲響,李堯挑開了門閂,然後輕輕將房門推開一道縫閃了進去。
背靠房門側耳聽了一下,聽到父親傳來的呼嚕聲,這才稍微放鬆了一點。
隨後借著微弱的亮光,躡手躡腳的朝床榻所在摸了過去,
屏住呼吸蹲到了床榻旁邊,李堯把手從懷裏掏出,再哈了哈熱氣,這才摸向李長複露在外麵的手腕。
三根手指搭在了李長複手腕之上,李堯確定關脈、寸脈、尺脈的位置之後,開始心無雜念靜心凝神。
號脈可是很有講究的,食指號的是寸部,是上焦;中指號的是關部,是中焦;無名指號的是尺部,是下焦。
左右手也是有區別的,左手寸關尺分別代表的是心、肝、腎;右手分別代表的是肺、脾、腎。
李堯跟隨葛老頭八年,所學醫術不說登峰造極,也是精湛九分。
此刻他蹲在那裏正是號的右手,一是這樣方便,二也是因為發現父親總咳嗽,想著先看肺部有無不妥。
李堯皺起了眉頭,表情很是嚴肅,他看了一眼父親抬起手指,再度放了上去。
除了李長複的呼嚕聲,房間內很安靜,安靜到李堯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再次號上手腕之後,李堯的呼吸漸漸變的低沉急促起來,心跳更是明顯的加快。
他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小心翼翼站了起來,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父親,慢慢伸出胳膊到床內一側,他要接著號父親的左手。
現在他的姿勢很別扭,整個人彎在那裏,連呼吸他都輕易不敢,生怕吵醒了他老子。
~
小半個時辰後,李堯停止了號脈。
他愣愣的站在床邊望著父親,號脈的手垂在那裏不停的抖動。
嘴唇也是止不住的在那顫抖,雙眼之中更是水霧彌漫。
現在他開始質疑自己的醫術了,他希望是自己醫術不精,將脈給號錯了。
因為他實在難以接受父親的情況,肺部感染嚴重,髒器已有衰竭跡象,這衰竭的髒器不單單是肺部。
“一定是自己號錯了,爹的身體不可能是這樣......”
不管李堯怎麼想,大腦都在告訴他是自己號錯了,於是他再次抬起了手......
可還沒有等他的手放下去,李長複突然睜開了雙眼,望著自己兒子歎了一口氣。
“別折騰了,大晚上的你也不嫌冷。”
“爹......”
李堯舉著胳膊愣在那裏,怔怔的望著醒來的父親,半天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個字。
“爹啥爹,扶老子一把。”
“哎、”
李長複支著胳膊要坐起來,李堯急忙上前摟著父親的肩膀,隨後李長複半躺靠在了床頭。
“爹您喝水嗎?”
李堯站在那裏突然有點手足無措,他心裏很想開口問點什麼,但話卻始終難以說出口。
“不喝,”李長複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被子,“兒子、坐到爹身邊來。”
李堯走到李長複的身邊坐下,李長複拉起兒子的手,一臉慈祥的望著李堯。
“爹知道你想問什麼,正如你看到的一樣,就別開口問爹了,爹的身體爹知道,爹現在不還好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