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開手便見沈拾柒已癱軟下去,再看周震南因發狠用力,發髻已經有些淩亂,絲毫沒有知府大老爺的一絲風彩,小廝又輕聲勸慰:“老爺,時候不早了,趙管事那邊也很快就要有消息了,我們回去等吧。”
回去的馬車上,周震南問:“什麼時辰了?”
趕著馬車的小廝看了看天,回道:“大約還有一個時辰天就亮了。”
“去雞鳴寺!”
“老爺……”小廝不解。
“聾了嗎,雞雞寺!”
馬鞭一甩,周府的馬車向著雞鳴寺方向疾馳而去。夜半深更,山門被拍得震天響,守著院門的僧尼幾乎被嚇破了膽。開了門,風燈下站著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子,長相俊朗。那中年男子開口便道:“我要見圓慧,讓她馬上出來見我!”
故人再相見,沒想到是如此境況。圓慧一眼便認出那個曾經雨夜借宿的少年,也正是她的收留便讓這段孽債存續到如今。她搖搖頭,歎氣道:“周大人深夜至此可有事?”
“圓慧師傅是知道當年事的,我與項婉如情投意合之下才行了男女之事,我並非如那逆女口中的禽獸。”周震南一副開門見山的架勢,讓圓慧不禁有些愕然。
“大人的意思是,十多年過去了,現在想抹去這段不光彩的事嘍?如果大人這麼想,那便是我們院中的靈玉師父有失貞德嘍?大人深夜怒氣衝衝而來,你我也沒有什麼可談的,可先回去思索一二再說吧。”圓慧已過五旬,德行越來越高,說這些話的時候也是絲毫沒有任何情緒一樣,好像在勸解一個在佛門淨地撒波的無賴一樣。
“圓慧大師功德無量,將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女養在院中十幾年,本官十分佩服。”周震南毫不氣餒繼續說道:“可靈玉師父的女兒如今卻身陷囹圄,命在旦夕之間,大師普度眾生,可有辦法呢?”
圓慧從沈瘸子那裏已知道沈拾柒入獄,但沈拾柒一年裏在牢裏呆上一兩個月也是常有的事,也未曾過多擔心。而此時從深夜造訪的周震南口中得知沈拾柒命懸一線,便也忐忑起來,卻隻能嘴硬道:“拾柒的性情執拗,做的事旁人無法阻攔。聽說她得罪了知府大人,況且今夜知府大人前來是想說什麼?難不成還能與我們這些普通百姓開條件不成。”
“我要見項婉如!”周震南眉頭緊緊鎖起來,“她女兒如果明日一早定罪,生死便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我高一高手,她便可以永遠住在牢裏,不見天日,運氣好的話若是她能活到改朝換代的那一天趕上天下大赦也許還能活著出來;若是我稍稍罪責給加重一些,那麼,不出幾日她便可以人頭落地!”
圓慧表麵風輕雲淡,心中早已失了分寸。她隻能一次次靠沉默來掩蓋內心的慌亂,再次沉默後她決定帶他見見項婉如。
雞鳴寺最僻靜的一處院子的禪房內,燭光早已熄滅。圓慧輕輕喚了負責照顧項婉如的小僧尼道:“告訴靈玉,拾柒父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