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來她真是後悔莫及啊~~~~
——我就說嘛!!
真是現在看到下場了……
前麵一直急著想怎麼僥幸逃過這一截,以至於沒有想到關鍵時候怎麼和客人工作,現在沒有逃過賠夫人這一出不算,到了時候還不知道該說什麼地折了兵,嗚嗚嗚嗚……真的是該來的還是要來啊……但是現在該怎麼解決問題呢?……
看到瑛漣一副艱難的神色,瑉燕眨眨眼睛,首先打破尷尬的境地道,“我們出去轉轉吧!怎麼樣?”
啊?
“啊?”如果瑛漣自己遇到像自己這樣的一個公關的話,她是絕對不會提出如此大膽的直接目的性提議的,不過,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啊~“哦,好。我帶你出去走走。”說著瑛漣就站起身來。
“麻煩你了。”身為客人的韓瑉燕甜蜜地笑了笑,還很親切地親自把門給關了上去,以表示自己不介意瑛漣和自己交談的時候隨便一點。但是盡管是這樣,不知道為什麼的,瑛漣對於這種親切還是不太習慣,不過她還是說說笑笑地陪著瑉燕走出了服務樓廳。
♂&♀I’m007.
“呼——”
瑛漣籲了口氣,拿起玻璃水壺往自己的杯子裏慢慢倒水,水晶杯裏的透明液體裏由於源源的衝入而變幻出白色銀色的水珠汽花,悠悠往水麵漂遊,然後平靜地貼在玻璃杯麵上,寧和地等待著膨脹和消逝。
一般來說像瑛漣今天陪著一個從外國回來的、對我國深厚悠久的傳統文化等等的了解幾乎為0的華僑逛地球這樣的大體力消耗運動後,是應該倒頭往沙發上一歪就眯得不醒人世,而不是像她現在這樣先是正兒八經地坐在書桌前認真地思索問題、然後在出來轉悠。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的,她的心緒總是沒有辦法移開,也總覺得有點焦慮,怎麼也睡不著。特別是今天所發生的那麼一段對話,瑛漣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在意。
——“你覺得Easy怎麼樣?”當時覺得每個話題都是客人先提起來、而感覺不太好意思的瑛漣問。
——“很美。特別是那條櫻花小道。”韓小姐笑著仰頭看著頭頂把陽光攔得斑班駁駁的茂密樹杈,“我能想象,當這裏到了春天,被粉色綻開的櫻花布滿的天空,甚至都會忘記這漫天的櫻花總有一天會從枝杈上飄下落到地上、永遠都回不去的事實,有時候,我還會想起曾經、現在和未來,我希望一天能比一天更美麗。對不對?”
——瑉燕轉過頭來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已經愣住的蘇瑛漣,笑了起來,“我的想象力是不是很豐富啊?哦,[RosePrisoner]也該是這個理念哦。”
——“啊?”瑛漣瞪著眼睛,好容易回過神來,低下頭慢慢道,“啊……沒什麼,很美,真的很美……”
似曾相識。
人活著,往往會有一些讓自己無法理解的感覺沒理由地冒出來。
今天,蘇瑛漣真正地有了這種感覺。
怎麼說呢……瑛漣歎了口氣,把水壺慢慢地放回桌麵。
她皺起眉頭,不過最奇怪的還不是這個。
她回想起所有的進程:6:00到Easy,6:30到7:30我帶著她在參觀,但是後來……
這個女人。她眯起眼睛。
“蘇瑛漣。”
“什麼呀?”
雖然蘇瑛漣像平時那樣用那種厭惡的口吻回答了那個雖然富有磁性但是總是很高傲的聲音,但是今天,她很明顯地發現剛才在身後叫自己的人跟平時有些不一樣了。於是她一臉奇怪地轉過身去看,一下子就被那種距人於千裏之外的生硬給震住了。
人都是有很多麵的。曾經有人跟瑛漣形容過辰語作為一名商人時候的樣子,甚至還用上了“徹人的冷傲”和“冰涼的嗓音”這兩個詞彙。當時聽到這段話的瑛漣的表現是很不屑的。在她腦海裏的那個為了幾角錢可以激動得上竄下跳毫無貴族風度的守財奴應該是一個待人隨便無禮、凡事都由著自己的利益和性子來的家夥,那麼一個人怎麼能跟什麼“冷傲”啊、“冰涼”啊之類的扯上關係呢。簡直是無稽之談嘛~
但是現在她相信了。
那張少年般俊俏的臉依舊是如用細瓷白玉雕刻的那樣精製漂亮,但是平日裏那種玩世不恭、略帶孩子氣的狡黠的顏色已經消逝得毫無曾經存在過的痕跡,換上的是一張屬於一個冷漠現實如同冰石的男人,下巴的線條依舊優雅、但是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生氣,還有那雙總是不懷好意的煙灰色眼睛現在更像池冬日寒潭,豔、冷、透。瑛漣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Easy最新準備發布宣傳劃案[RosePrisoner]在你們這部門的份消失了。”
她不自覺地倒抽了口冷氣。
“怎麼會?”
誰都知道[RosePrisoner]是個所有房產商都會眼熱的度假盛地,一經梁家包裝騰空出世必會引起轟動。自然也就會有和梁家敵對的人瞄準他們規劃那個島嶼計劃案上鑽空子。然而他們的發布案一旦泄露,後果也就難說了。
“你們公關部門的事情怎麼問我?”
這就是傳說中“冰涼的嗓音”?
有幸領教了。
瑛漣微微皺起眉毛,“我還不太清楚這件事情,我現在就去調查。”
說完,她暗自理了理情緒,側身就往那尊冷如雕像的人身後快步地走去,這個時候,她聽見一聲很輕很諷刺的笑聲。
詞典裏把讓人感覺冰冷且不是真的覺得好笑而發出的笑聲稱作為冷笑。
瑛漣頓了一下,繼續往前走,卻被一句讓她頓時冷到徹心的反問拉住了,
“不小心調查到自己,不是太有意思了?”
直到這個時候,蘇瑛漣才真正意義上地知道,自己那麼多個月來所擔心的事情今天發生了。
“你懷疑是我?”
瑛漣保持著背對辰語的姿勢,把自己埋藏在最深的影子裏,麵孔模糊。隻有這樣,她才可以保住最後一絲尊嚴不讓他看見自己顫抖的樣子。
“是。”
他的作風向來幹淨利落。
梁辰語這個人有自己的原則。一般的路人甲乙丙丁什麼的他都沒興趣計較,普通周圍打交道的人他也一向比較太平盛世、沒工夫搞無聊的階級鬥爭,客套的禮貌周到是一定具備的,再附送傾過傾城的微笑一個,絕對滅下一票人,整個一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陽光帥氣好青年。但是一旦讓他覺得你這個人阻到了他繼續掙錢的路,他就二話不說直接列你進“敵人”範疇,然而他對敵人的方式就是“不讓好過”。不巧的是梁辰語想讓不好過的人一定不會好過,血腥、殘忍、沒有溫度的嘲笑看著你的死亡。這樣的人不擊得你永世不得翻身是不可能的。
而如今,如果梁辰語把對付敵人的手段用到蘇瑛漣的身上,效果也會一樣。
“不是我。”
“有證據嗎?”他是看證據說話的人。
這就是悲涼吧。瑛漣一直自以為得到的信任今天終於被證實隻是自欺欺人。
“現在沒有。”
“那我有權懷疑你。”
事到如今,她還能對身後那個決絕的人說什麼呢。瑛漣沒有原因地用手捂住嘴巴,什麼話也沒有回答,身後的那個人卻已經爆發了。
“你蘇瑛漣不是一向喜歡扮狠、一向喜歡逞強的嗎?!怎麼現在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這幾個月來,你害我操心、不爽、尷尬、內疚,現在你就是那麼回報我的?公關部出了這樣的事情,本來自己部門裏發生的事情就應該由你自己來負責,而且現在也就你一個人有動機、有能力,你倒是給我像平時那樣那麼嘴硬地告訴我,[RosePrisoner]劃案到哪裏去了?”
“不是我。”
這是瑛漣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回答。
蘇瑛漣本來是生活在一個還算小康的家庭裏的,但是在她15歲那一年——一個少女要準備開始綻放的那一年——爸爸所工作的工廠卷下職員們幾個月的血汗毫無預兆地消失了,就在這一年,蘇家給做保的那一家遠親的小企也沒有原因地欠下債主的錢卷跑了。被人逼到無路可走的爸爸跳樓自殺,媽媽受到了巨大刺激導致精神上有了問題、需要大筆錢來醫治,債主天天追著跑,曾經還算穩定的小家隻在短短2個星期裏落魄到被債主在已被搬走的舊居的牆上用油漆寫言咒罵的地步,最終的一切,都需要當時還在高中做少女美夢的蘇瑛漣來買單。沒時間去郊遊,沒時間去K歌,沒時間去看小說,沒時間去為韓劇抹眼淚,沒時間去偷看帥氣的學長,沒時間去做一個15歲少女該經曆的一切粉色美夢,隻有錢是真實而殘酷的。15歲的女孩子能做什麼?洗盤子?做保姆?不行,這年頭除了販毒,沒一件事是錢來得快的。最後,逼不得已的她去做了商業間諜。
她知道自己從來都是不被信任的,所以瑛漣對人世在這一方麵早就沒有了奢求。她在生活的夾縫中艱難地活了24年,隻有一次那麼堅定地相信會有人相信自己,那就是梁辰語。
瑛漣以為,他表麵上勢利眼、吝嗇鬼,其實看清他的人都知道這個叫梁辰語的男孩子其實很善良,隻是太害怕再受到4年前曾受到過的傷痛,所以用殘忍的麵具來保護自己。他盡管表麵上很鄙夷她自己,其實他一直都很信任她。
但是事實證明她錯了。
從來就沒有人真正地相信自己過。
她強忍住感傷,冷冷道,“不是我。”
瑛漣心真的冷了,冷得平時一向敏銳的她甚至都沒有感覺到身後那個人的顫抖。
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冷靜的人的單純憤怒可以維持的勇氣是很短暫的,現在的梁辰語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每當佑形容到自己在14歲那一年第1次看到梁辰語這個人的時候,都會用上“狐狸”這個詞彙。
莫佑雖然看上去十三點兮兮的家夥,但他可是個絕頂聰明的人。當他還是個14歲、剛在額前染了幾片鮮豔的紅色時,他就已經一眼看清那個有著雙傾城如冰的灰色眼睛的動人少年。他決絕、他冰涼、他多疑、他殘忍、他無情,這個人永遠隻會去關心自己的事情,對感情的吝嗇到隻會給最信任的人,就算對再心疼喜歡的人也能狠心地掩起自己的悲傷、擺出距人於千裏之外的冷傲,再難過也要強做是鐵打的。簡直就是一隻狡猾笑麵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