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有執念,酒後夢回計生辦(1 / 3)

曲江市第四看守所,一間不大的探視室,被拇指粗的鋼筋柵欄,隔成了兩半,顯得更加逼窄。

室內雖然亮著燈,但光線很昏暗,尤其鐵柵欄上麵,還加裝了細密的鐵絲網,使兩邊的視線更加不好。

沾滿黑灰的鐵絲網上,布滿了大小不一的小洞,那是前來探視的親友們,努力摳出來的,目的是為了給裏麵的人,遞送拆散的香煙。

不過此刻,鐵窗那邊的人,並沒有貪婪地吸煙,而是痛哭流涕,長跪不起。

“春虎兄弟,哦不,我不配!我混蛋!我不是人!我對不起你啊——”

鐵柵欄的外間,張春虎一聲不吭地連著抽了三支煙,因為憤怒,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全身肌肉緊繃,就如即將撲食的猛虎,若不是中間隔著鐵窗,怕是早就撲過去,把那個四肢都戴著鐐銬的家夥撕成碎片。

過了很久,張春虎長吸了一口煙,狠狠地將煙蒂彈了出去。

對麵的沈知友,還在不斷地用頭撞擊著地麵,帶動著鐐銬嘩嘩作響。

那顆剃成光頭的後腦上,一塊拳頭大的、光溜溜的傷疤,顯得格外刺眼。

那個傷疤,據說是他出生的時候受的傷,看傷疤就知道,當時應該傷得很重。

他的頭本來就比常人小了一圈,再加上這道觸目驚心的恐怖傷疤,讓他的整個腦袋,更顯得有些畸形。

正常人的後腦,都是朝後微突的,而沈知友的後腦,就如刀切的一般,削去了突出的部分,變得異常扁平,削去的刀口,便是那個拳頭大的傷疤。

後來,了塵師太用好幾塊柔軟的羊羔皮,疊在一起,又在外麵的羊皮上,織了一片足以亂真的發片,貼在那塊傷疤上,不僅補齊了扁平的後腦勺,發片也完全融入了周邊的頭發中,不湊近了看,根本看不出。

小的時候,每隔幾年,腦袋長大了一圈,了塵師太就會重新給他做一個假的後腦勺,張春虎作為沈知友的“伴讀書童”,親眼看過師太給他植發。

現在進了看守所,理了光頭,那個發片估計也被收去了。

都混到這裏來了,也就沒必要弄得那麼光鮮!

彈出去的煙蒂,就像長了眼睛一樣,從一個隻有手指粗的小洞中鑽了過去,不偏不倚地落在那塊刺眼的傷疤上,燙得沈知友一哆嗦。

張春虎這才稍稍消了點氣,長歎一聲道:

“算了,都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提這些幹啥?

你對不起的,又何止我一個?時至今日,你回過頭想想,你又何曾對得起誰?”

“你說得沒錯,我不是人!我該死!

春虎……,謝謝你!謝謝你……為我爸媽,……還有師父,……亦善,做的一切,今世……就……不說了,……來世……做牛做馬,我一定要報答你!”

張春虎冷笑:

“報答就算了吧!要是真有來世,做個好官吧!”

說完,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任身後的沈知友嚎哭不止。

門外,一直候著的夏采,伸手擦了擦眼睛,挽住張春虎的胳膊,並肩走向外麵。

身後,沈知友的哭聲斷斷續續:

“對不起……,來世……報答……,……做個好官……”

……

傍晚,峨山縣城一個普通小區的居民樓裏,夏采把最後一道菜端上餐桌,擦了擦手,說:

“春虎,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但也不要喝太多,身體要緊。”

張春虎不置可否地“嗚”了一聲,輕抿了一小口。

從看守所出來,他那皺起的眉頭,就一直沒舒展過。

一旁的夏采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並開了免提鍵,電話“嘟”了三聲,傳來一個悅耳的聲音:

“媽,有事嗎?”

“臭丫頭!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

我跟你說,你爸今天去看那個沈知友,受刺激了,喝悶酒呢,你給他開導開導。

你道怎麼著?原來當年是那家夥使壞,一再給你爸挖坑,害得你爸幾次三番受處分,這才去了南方打工,否則,當年選上副鄉長的,應該是你爸!”

“啊?”

電話那頭的張依桐,應該是受到了更大的刺激,“嘶嘶”抽了好一陣冷氣,才接著:

“好個狗東西!合著要不是他,我現在就是官二代了!”

頓了頓又道:

“爸,你在旁邊嗎?

算了,跟人家一個快死的人置氣,值當嗎?”

張春虎的臉麵色稍霽,卻故作歎氣說:

“別聽你媽胡說,一個隻剩下十來天的死刑犯,我跟他置什麼氣?

我是為你發愁呢,快30的人了,還不找對象。

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就算認罰,也要多生幾個!抱孫子也就不指望你了。”

“哈哈,爸,這個願望,你可沒法實現了,除非你能Rebirth!”

“什麼熱不死?說人話!”

“切,Rebirth是英文,意思就是重生。

老爸,除非你跟書上寫的一樣,可以重生,回到年輕的時候,再多生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