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眉梢,幾朵雲煙飄過,原本清晰的月光竟被遮得朦朦朧朧的,一隻烏鴉停靠在白馬寺旁的那株桂樹之上,呀呀的叫喚兩聲,便撲騰兩下翅膀飛遠。
夜如流水,靜謐,悄然無息卻又有蹤跡可尋,比如那院落之中的夏蟬停止了白日裏的那般狂叫,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哼哼起來。
城中數萬家戶點燈的不多,幾戶而已,非富則貴,尋常人家又哪裏能徹夜點燈,李府便是其中之一,由外及裏而行,進門之前便有兩隻石獅守門,威武非凡。
府門往上瞧去便是那門上匾額,上書:“李府”二字,門口一對紅木大實門,兩枚獅頭銜環,獸首怒目,露齒銜環,神武非凡。
李府堂屋之中,有丫鬟提燈來來回回,待得所有燈盞點亮,那首座之人也是按頭一揮手,那幾位點燈的丫鬟紛紛退下。
“李世伯,此事還請您定奪。”
此時坐在那側座之上的,還有一人,白衣翩翩,身旁的小桌上擺盞茶,一把扇,神色平淡。
“小林呐,我記得是去年吧,你把你們家那林老頭拖來下聘禮,放出大話非我家瀧兒不娶。當時我是提了什麼條件的?年紀大了,有些記不太清楚了,你再複述一遍吧。”
那首座之上的中年男子也是手中茶碗端起,吹氣一口,朦朧水霧纏上眼眸,品口茶,道。
老狐狸。
那林醒坐在側座,也是暗罵一聲。
“世伯,小侄記得當時您是將您在撩雲城的幾座米鋪轉交與我,讓小侄代為打理,另外讓小侄在兩年之內淨賺三千兩白銀便可迎娶李姑娘。”
“恩。”
李賀點點頭,手中茶碗放下。
“你辦到了?”
“這,中途發生了些事故,還需處理,此次便是小侄親自從撩雲城趕來,向李世伯彙報此事。”
“哦?簡,杜兩家忍不住嗎?見本官將店鋪讓人,怎麼,想一口吃下去?”
那李賀冷哼了一聲,氣勢逼人,連座下林醒也是胸口一顫,心中暗道。
雄獅雖老,餘威卻不減當年啊。
“世伯所言極是,這簡杜兩家世代經商,可謂與我們李記米鋪是同行,然而一山難容二虎,以前您在的時候,便是三足鼎立之態,現在您將這幾家店鋪交於小侄我手,那兩家之人恐怕定當不會放過如此機會。”
“所以,便有了以次充好的事情發生了?”
李賀沉喝一聲,神色頗為嚴肅,顯然對於此事也是惱怒至極。
“這,事情發生之後,小侄便連夜帶人徹查,快馬一匹四處奔波,從頭查起,最後發現,別的地方都沒有差錯,隻是……”
見著林醒說話有些吞吐,李賀也是麵色一沉,想是預料到什麼一般。
“隻是什麼?有話就說,不管是誰,老夫絕不徇私枉法,到底是誰?”
眼見這李大人表態,林醒也是暗自鬆了口氣。
“是運輸途中被人調了包,所以最後拿到的幾十種米都是次貨。”
“那是誰管的運輸啊?”
林醒一手抄起茶碗淺嚐半口,眼神淩厲,道。
“李仲。”
“老夫就猜到是他。”
李賀一手將那茶碗摔在地上,氣的不輕。
“李大人,此事倒是不急,小侄前些日子倒抓到一人,根據此人描述,這李仲所犯之事不輕,更有甚者還牽扯到大小命案。”
林醒起身抬步走到廳前,神色憤然,也不稱呼李世伯了,而改叫李大人。
“哦,什麼?”
那李賀也是直起身子,再也坐不住了,來回屯步道。
“曹家米鋪一十三口滅門慘案。”
“啪。”
隻見那李賀衝冠一怒,竟然連堂前的木桌都給掀翻過去,一拍椅上的扶手,猛地坐下。
“這畜生,他還真是有膽,有膽呐……”
“李大人,小侄這裏到有一計,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那商杜兩家連同那李仲一起逮捕歸案,隻是,此事還需大人支持。”
林醒見這老狐狸憤怒,敢忙獻上一計。
“說來聽聽。”
林醒向前幾步,與那李大人商量了幾句,隨後便是一退身子。
“事情未完之前,還請大人莫要走漏了風聲。”
話畢,那李老頭卻是冷哼一聲,瞥他一眼。
“老夫在朝幾十年,伴君如伴虎,大大小小諸多事宜處理無數,還用你說?”
“那小侄便先行謝過了。隻是……”
“不必多言,你來我府上所求之事,我心中有數,老夫的閨女都要許給你了,難不成還能幫了外人?放手去辦,老夫自當為你擦幹淨屁股。”
“有李世伯這般話,小侄便能將心揣進肚子裏了。”
“哈哈,你小子啊,跟那林老頭一樣,都是一肚子壞水。”
李賀也是大笑一聲,走向前去摟了摟這林小子的肩膀。
“要說一肚子壞水,小侄哪能趕得上貴府二公子呢?”
“唉,青雲那小子,就是太像他娘了,我隻怕他聰明反被聰明誤啊,打小也就他娘能管的住他,自他娘去世之後,府中便再無人能管了,也就能與他姐姐說上兩句話。”
“李世伯,青雲還小,很多事情也不是太懂,等他再大些,想必也能理解您的苦衷了,更何況這小子這麼聰明,日後說不定還能幫您一二。”
林醒安慰道。
正說著,那門口處便又進來一人,正是這李府的老管家李思。
“老爺,林公子。”
“什麼事?”
李賀問道。
“門外來了個白馬寺的小和尚。”
“哦?和尚?他來幹嘛?”
李賀低頭沉思少許,問道。
“那和尚說,二公子在白馬寺戲弄了一個算命的道士,還踢傷了人家的一隻老龜,被人扣下了,要十兩銀子去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