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尊敬的大人,請您回答我,如果您在那位皇帝的手底下當差,您看到他要用別人的靈魂給自己續命,您會不會走到他的跟前,說,啊——人權,啊——律法,啊——道德,嗬嗬嗬嗬……”
林建功陰陽怪氣地笑著,沙啞的聲音活像從山穀傳來的風。明明是八月中旬,向文樂竟然在此時感覺到刺骨涼意。
“尊敬的大人,您回答我啊,您會怎麼做?”
“林建功!你把你的事情交代清楚就行了!別扯那麼多!”陳晨喝道。
“喲!大人,您好大的官威啊!”林建功無所吊謂地說,“我就一個屁民,您想知道什麼我就告訴您什麼唄,沒錯,我兒子用他的靈魂給我續命了,像我這樣違法亂紀的惡徒,應該怎麼判啊大人?”
陳晨剛要說話,向文樂抬手製止了他。
向文樂道:“如果那是賢明之君,他的新政真的能帶領人民走向富足美好的生活,我甘願獻出我的生命,去續他的命。如果那是昏聵之君,續命不過是想著自己活久點,享久一點的福,縱然我人微言輕,勢單力薄,我也要製止他殘害生命。”
“你清高,你了不起,所有好話都被你說盡了。”林建功對著向文樂連著豎了三次大拇指,“你難道不覺得你是在逃避問題嗎?”
向文樂沉默,他再次掏出一根煙點上,抽了小半根後,說:“或許暫時不必假設那麼多,提前預支未來的憂慮。是,我承認,我在逃避問題,很抱歉。我目前也才三十二歲,人生連一半都沒有到,很多問題其實我也沒有答案。”
他站起來,往右側走去,邊走邊抽,吐出的煙霧還未散,他便往前走了,團團煙霧籠罩住他的麵容,使他看不真切。他斟酌再三,道:
“但我需要闡述幾個觀點,先聲明,這並不是答案,隻是個人的幾個觀點,很多問題是需要從多個維度綜合看待的,並沒有一個絕對的答案。”
“第一,舍生取義自古以來就是我們這個民族偉大的精神,不止我願意,撫靈司許多人也願意,甚至老百姓,我相信也有很多人願意——就是這樣的精神,才能讓人類明白,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第二,這不是強製性的。你之前說的犧牲個體成全集體,這是個人的選擇。我不會用什麼東西去綁架某個人,讓他必須這麼做。比如武力,權力,或許別人會,但我不會,我能做的不多,至少我可以做好我自己。”
“第三,一個很重要的人物,需要其他在當下的價值體係裏被認為是普通人的生命,來給自己續命,我會不會阻止?這是一個很難的問題,等案情一了,我會往上申請一次議論。但很多時候,可以綜合第一點來看待。比如,這個重要人物的生死,如果關乎許多民眾的生存問題,那麼願意犧牲自己的人,並不是成全這個重要人物,而是成全更多民眾,成全自古以來的‘義’。”
“第四,每條生命都有自己的獨立性、特殊性、重要性。他有僅屬於他的父母、妻兒,他的父母也僅有他這麼一個孩子,他的生死,牽係著許多人。所以犧牲與否,是不是自願,很多時候不僅僅與他自己有關。這是前人用一次次案例告訴過我們的,忠孝難兩全,忠義難兩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