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家莊,莊主今天終於將他待字閨中三十年的獨女嫁了出去,高興地大擺宴席,莊內的人,隨禮任意,路過的人,也隻是要一句吉祥話兒,說上一句“百年好合”或者“早生貴子”,便也都能在莊子內參加喜宴。
左子星坐在主位上,看著眼前女兒女婿,一臉欣慰。他共有一子一女,兒子卻早夭,隻剩下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愛若性命。又因為怕女兒受欺負,在女婿的人選上是選了又選,挑了又挑,生生耽擱了這麼多年。現在,也是運道來了,就在附近招了個上門女婿,還是個小有功名的讀書人。關於女婿的才具嘛,他也請人看過,目前也就到頭了,所以也不用擔心女婿發達後的問題。
新人下拜,卻聽外麵一個聲音遠遠傳來,“邀月令到!”
一聽這話,在場的人也都色變。
不知是從何時起,這天下開始出現個愛管閑事的女魔頭,自號邀月宮主。這女魔頭也不去管什麼冤案災情,就是盯著男女之間的那些事情動手,什麼負心漢毒心妻,落到她的手裏,便難逃一死。這女魔頭還有個規矩,便是殺人之前,會讓人送上一封邀月令,令出三天之後,她便會來取人性命,這三天,任人去請人助拳也好,告官也罷,她都不會阻止,但是三日一到,她必定回來殺人!
到目前為止,凡是接到邀月令的,都死了,無一例外。
死了的人裏麵,既有武林高手,也有豪門大戶,甚至還有那些官場老爺。這些人一開始,還以為有人尋他們開心,但是等邀月宮主真的殺到後,後悔莫及之時,也已經晚了。
“篤”的一聲,一道白影從外麵飛進來,正正地釘在正堂的牆上,卻是一張白色的請柬樣式的硬紙。左老莊主安撫了下賓客,隨後將牆上的邀月令取下來,打開一看,裏麵隻有三個大字——左子星。三個字字體轉折如嶙峋怪石,結構幹削,望之便殺氣四溢,讓人直冒冷汗。
左子星看了一眼這三個字,朝著人群中的一人看了一眼,後者是個打扮外貌都不甚出彩的漢子,微微點頭,轉身便出了左家的宅院,直奔附近的一處山坳。
山坳裏麵林木幽深,前行百步卻豁然開朗,卻是一片營地,人聲馬嘶,熱火朝天。這漢子行到跟前,憑著一塊令牌通行,來到領頭軍將跟前,施了一禮,“將軍,那妖女果然給左子星發了所謂的邀月令。”
“最近東南之地,被這邀月令鬧得沸沸揚揚,甚至還有兩個縣令也死在這女魔頭手裏,”作為領軍的軍將,這人其實是知道邀月在汴梁城鬧出的動靜的,“這與殺官造反何異?聖上發了大怒,命各部配合行事,能將妖女一舉誅滅自然是好,若是不行,便也要摸出她的老巢所在,發軍剿滅。”
“多虧了你出了這麼個主意,叫人將左子星當年舊事散播出去,才有了這妖女自投網而來。”軍將對著身前的漢子大加讚賞。
“將軍,”漢子卻不居功,“這主意不是小人出的,而是那左子星自己出的,隻是叫小人上報,搭上了將軍這條線而已。待得事成後,所有功勞賞賜自然歸將軍所有,左子星隻是希望,將軍能在本地知州大人麵前說上幾句話。”
“什麼話那麼重要?值得他冒命做餌設局?”軍將十分不解。
那漢子解釋道,“左子星能接這邀月令,便是因為當年和一女子兩情相悅,私定終身以致人珠胎暗結。但是左子星父母反對後,卻隻將人拋棄不管。那女子走投無路,投江而死,一屍兩命。本以為事情便這麼結束了,不想那女子有姐妹兩個,大姐嫁於了農家子,不值一提。而那女子的小妹,卻嫁給了如今的知州大人為妾室,且在三月之前,剛為知州大人生了一對龍鳳胎,引得知州大人大悅,正是得寵愛的時候。不久前,這女子對知州大人說,想給認識的舊人之女說一門親事,這舊人之女不是別人,正是左子星的女兒左輕鴻。左子星大驚之下,慌忙擇婿,將自己的女兒嫁了出去。”
“這左子星做事,便是如此不知首尾嗎?”軍將聽了這話,有些不以為意,“且知州大人麵前,我說話也未必好使。”
且不說知州為正四品,他隻是個從五品上的遊騎將軍,光是本朝開國以來的以文禦武的傳統,就足以讓他小小的遊騎將軍,在麵對便是低他一級的文官的時候,也顯得底氣不足,何況是知一州軍事的知州。
看了漢子一眼,見他神色恭謹有度,便應了下來,“也罷,若真能將妖女一舉誅滅,便是吃上掛落,我也幫他說上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