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無月的夜，在這驚濤駭浪般愈演愈烈的雨聲中，一通匿名電話打到了警局。
“我要報案。”
“是我殺了趙臨風。”
陳默被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直到放下手機，他依舊渾渾噩噩，頭痛欲裂。
看著屏幕前顯示的二十多通未接來電，他無奈的笑了笑。
“這才八點半。你這就急著要走？”周言不解。
陳默吸了吸鼻涕：“殺害趙臨風的凶手自首了。”
周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問道：“你感冒了？”
“應該是，昨晚淋了雨著涼了。”
“快去吧。我這裏還有些感冒藥。你順便拿著吧。”
陳默用力擤著鼻涕，同時用餘光小心打量著暴跳如雷的領導。
“他娘的，他竟然敢耍我們！”
“本來就不可能那麼容易的嘛。”陳默小聲嘀咕道。
“陳默，你說什麼？”
陳默打了個哆嗦，然後起立大聲喊道：
“報告上級，盡管交給我，我一定盡快把凶手抓捕歸案！”
8
膚色白皙到有些病態的女人緩緩睜開雙眼，身邊空無一人。
她抓緊被子，費力翻了個身。一雙秀美而無神的眼睛裏滿是茫然，不知在想些什麼。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女人起身下床，發現床邊整齊的擺放著她的運動鞋，兩隻幹淨的白襪子安靜的躺在鞋裏。
女人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輕聲道：
“傻子，我已經很久不穿那雙鞋了。”
來訪的年輕警官很有禮貌：“是這樣，餘小姐，聽說高中時你與康陽曾有過節，有這回事嗎？”
餘薇心情似乎差了些，木然說道：“是有過，難道陳警官你懷疑是我殺了他？”
陳默連連擺手，尷尬道：“哪有，怎麼可能。對了，說起來，我還是你上一屆的學長呢。”
餘薇疑惑的歪了歪頭，陳默解釋道：“齊城七中，我比你大一屆。”
“哦，我以為你說大學呢。”餘薇點點頭，“所以呢，學長你還有什麼事嗎？”
“啊，其實我還想了解一下，當年那些事的具體情況，畢竟我也就比你們大一級，也是略有耳聞嘛，哈哈。”
9
高二的時候，我和班裏有個叫黃鳴的男生談了戀愛，我們雖然很低調，但這種事很快就傳開了。傳開也就傳開吧，其實也沒人在乎。
放學，一直都是黃鳴送我回家。那天下午，康陽帶著很多人，有七中的，有別的學校的，也有不上學的，總之是在巷子裏堵住我們了。
他們要打黃鳴，我當時很喜歡黃鳴，就緊緊護著他，但我沒想到他會怕成那樣，身體一直在顫抖。
康陽剛要動手，周池就來了。哦，你認識周池嗎？你們那一級有一個很出名的學霸，叫周言，周池就是他弟弟。你知道？那就好說了。
周池來了，就他自己一個人。我聽說過他很凶，但我沒想到他打架是真狠，是真把人打得頭破血流。堵我們的那些人其實也就是傻乎乎的毛頭小子，看見周池這麼狠，下手這麼毒，很快都嚇跑了。
周池倒是沒受傷，就是臉上、衣服上這些地方沾了些塵土，有點髒。他看了我和黃鳴一眼，接著就走了。
你問他為什麼要幫我們嗎？聽同學說，是因為周池喜歡我。我不清楚，但後來慢慢就確定了。
不過黃鳴因為那些風言風語吃醋得很厲害，經常和我吵架，也不送我回家了，很快也就分手了。當時，我和周池真的沒有一點聯係。
10
“周池……”陳默托著腮，輕輕念道。
他給周言打去電話：
“喂？周池現在在哪裏啊？”
“你怎麼這麼關心他？”
“高中那會兒，還經常一塊兒去網吧通宵呢，這麼久沒見，很想他啦！”
“你自己沒聯係方式？”
“要是有的話，我還問你幹嘛啊？”
“行行行，他現在應該在江舟市，妙音山上。”
“他去那做什麼？出家啊？”
“這誰知道，電話號碼發給你了，我忙著呢，先掛了。”
陳默歎了口氣：“這家夥，那麼好的性格，但是一提到他弟弟就爆炸。”
他接著撥打周言發來的手機號，電話很快接通了。
對麵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喂，你好。”
“嘿，周池，你在哪呢？我去找你玩。”
“你是……老陳？”
“喲，難得你還記得我聲音，這麼多年了，你可一次都沒聯係過我啊。”
“你不也是？”
“快說，你在哪呢？我現在去找你。”
“你回頭看。”
鏽跡斑斑的電話亭旁，站著一個舉著傘的年輕人。
11
周言站在窗前，透過被雨水模糊的玻璃，他依舊看清了雨中的那兩道身影。
“這樣也好。”周言輕輕點頭，笑得很開心。
周池收起雨傘，坐上陳默的車。
陳默道：“你怎麼還是那麼瘦？弱不經風的。”
周池道：“我瘦？給你一拳試試。”
“你哥跟我說你在江舟呢，你回來沒告訴他麼？”
“昨天剛回來的，沒必要告訴他。”
陳默的表情變得嚴肅：“他畢竟是你哥。親兄弟有什麼仇解不開？”
周池戴上衛衣帽子，閉上眼道：“快說吧，找我有什麼事，別廢話了。”
“你這臭小子！”陳默勃然大怒。
“說不說？不說我走了。”
“……你高中有沒有談過戀愛？”
“你就問這個？”
“先別走！先別走！這事兒很重要！你看看這個！”
周池皺著眉，從陳默手中接過文件袋。
“現在可以說了吧？”陳默看著周池越皺越深的眉頭，洋洋得意。
“你去餘薇家了？”周池道。
“嗯，但我沒發現周圍有什麼異常，她暫時還很安全。”
周池點點頭：“我和她從高三談到現在，中間有過吵架和冷戰，但是都沒分開。”
“十二年了啊，真夠久的。”陳默目光有些茫然，“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結婚？”周池怔了怔，然後看向窗外，冷雨淅淅。
他輕聲道：“我都聽她的。”
12
“餘薇，你在哪呢？”
“我在家啊，怎麼啦？”
“沒有。”
“……那我不給你買小蛋糕了。”
“切，不買就不買，誰稀罕。”
二十分鍾後，周池提著滿滿一袋糕點，敲響了餘薇家門。
餘薇沒有打理頭發，任由其自然垂落。周池就坐在她身旁，認真的看著她小口品嚐蛋糕的樣子。
“你怎麼吃東西都這麼淑女？”
餘薇白了周池一眼，然後又拿了一塊雪媚娘，遞給周池。
周池連連擺手：“我不吃這種甜膩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