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下，姥姥慈祥地看看著她：“婷婷，你繼承了姥姥的靈根，姥姥卻沒有能力護你周全。你怪不怪姥姥？”
霍娉婷好奇地張望四周。除了青翠的葡萄葉、鮮活的姥姥，周圍霧蒙蒙的，毫無半點生機，像是一個灰白的罩子，將她們罩在裏麵。不知道為什麼，她下意識地知道，這隻罩子不是姥姥做的，而它在護著她們。
她誠懇地搖頭：“不，姥姥，我應該謝謝您。”
從姥姥去世到現在，二十年過去，姥姥的麵容越來越模糊，她卻越來越深刻地體會到姥姥的疼愛。封印、錦囊、手劄……遇見古言以前，她所有的快樂，都源於姥姥的守護。明知道此時是在夢裏，她仍然心存感激。
“乖孩子。”姥姥疼愛地摸摸她的頭頂，“姥姥有件事想問你。”
夢裏的霍娉婷還是五歲時候的模樣，恭敬地答應：“姥姥您說。”
“你命相裏麵，前塵糾葛太多。你想繼續背著這些前行，還是像普通人一樣，過簡單的日子？”
“背著它們，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樣，過簡單的日子嗎？”
“世間事，哪能盡心如意。你還小，不懂得這些，姥姥幫你封印它們，等你長大了，明白區別了，再做選擇好不好？”
“姥姥最疼我，我聽姥姥的。”
“封印以後，你會忘記以前和現在發生的事情，想清楚再告訴姥姥。”
“如果我忘記了，姥姥你們離開我嗎？”
“不會，姥姥還會陪你，跟以前一個樣。”
“小狐狸呢？”
“它和外麵那些東西一樣，都是另一個世界的。以後它還會陪著你，隻是你看不見它。如果你喜歡它，總有一天還會再看見的。”
五歲的霍娉婷認真想了想，回答說：“隻要還能再見，忘記也沒關係，以後我會牢牢記住你們。”
“好孩子，閉上眼睛。”
霍娉婷依言，閉上雙眼。額頭上涼涼的，姥姥粗糙的手指搭在她額頭上，開始吟唱抑揚頓挫的咒語。那些古老的言語裏帶著奇異的力量，從她身體裏抽走一些東西。不痛，隻是心裏變得有些空空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隻金黃的狐狸打破灰白的罩子，從外麵鑽進來，口吐人言：“景歆顏，你在做什麼？”
霍娉婷想睜開眼，可是姥姥捂住她的眼睛，不許她偷看。她豎起耳朵，聽到姥姥的聲音蒼老又疲憊：“古言，我不能讓自己的外孫女，嫁給一個沒有情絲、不懂七情六欲的妖怪。”
狐狸說道：“那是她自己的選擇。”
姥姥寸步不讓：“上輩子的選擇，不應該影響她今生的判斷。否則轉世輪回，還有什麼意義？如果她願意，遲早會想起一切，會重新記得你。既然你堅信，何妨多等些日子？區區二十年，對你而言，不過彈指一瞬，不必急於一時。”
狐狸的聲音很冷：“別以為你是她的親人，我就不會動你。景歆顏，我能救你，也能隨時殺了你。”
姥姥不慌不忙：“殺了我，等她記起一切，你打算怎麼解釋？因為你沒有情絲，所以理解不了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