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身材高大,坐著也要比她高出半個頭,此時被她拗出依賴的姿勢,分外別扭。可他意外覺得,這姿勢還不錯。
掌下是她溫軟的肌膚,眼前是她圓潤的耳垂。他靈敏的聽覺,聽得到她胸膛裏怦怦跳動的心髒。饒是心頭熱浪滾滾,腦海中千頭萬緒,古言忡怔間亦有片刻的走神:平時一個吻就能讓她害羞半天,從臉龐紅到耳根,今天她說出這番大膽的話,居然沒有害羞。
他從來不會拂逆她的意願,所以答應得一如既往:“好。”
然而他心裏清楚,這次,跟以往不同。
可如果讓他細數哪裏不同,他又數不上來。
霍娉婷靜靜抱著他。兩人一時間各自想著心事,都沒有開口說話。
古言閉著眼睛,嗅著她身上的芬芳,想起一次次相遇別離,想起上一世她的遺言,要求護著她寵著她,不管對錯都依著她,還有她未竟的一樁樁心願。這一世,他竭盡全力替她求一個圓滿,結果她一樁樁一件件全部推翻:
她明明需要他,卻不肯依賴他。從前她最介意的情絲,如今渾然不放在眼裏;從前她連晴瑤都不敢直視,如今趾高氣昂敢對所有人宣稱“這是我的人”;從前她渴望共進退,如今隻想解除血誓……
古言原本以為,凡人善變,現在隱隱覺得,或許,不是因為善變。
眼前的她,膽小又心軟,明明那樣嬌弱,卻想著給他依賴。而他居然很享受。
想到她說“偶爾也讓我體貼你一回”,莫名的情緒充斥心頭,又滿又脹,沒有任何意義,卻讓他身心舒適。他的小丫頭,給他帶了些很不一樣的驚喜。
霍娉婷遠沒有他想得多,卻比他想得更細膩。確切來說,她想的隻有一件事:情絲。
——古言是不是懂了?
她說出那些話,他沒有耍無賴,沒有趁機吃豆腐,更沒有笑嘻嘻地否認或者轉移話題,而是沉默以對,是不是證明,其實他不知道怎麼應對?唔,他的理智大概離家出走了。
這個,明明白白是動情的兆象吧?對他有沒有壞處?
前世的糾葛,她在夢裏看過,在別人嘴裏聽過,看完聽完便忘了。如果說留下什麼,也隻有滿滿的心疼,心疼他千年的孤寂,心疼不能多陪他幾十年。她想得很清楚:她是霍娉婷,不是旁的某某某,她要的是分秒必爭的現在,不是無法改變的過去,不是無法掌控的未來。
所以她不關心情絲,不關心其它橫七豎八的亂麻。人心那麼小,她隻要裝下一個人就滿了。
隻是,她的問題,有誰能夠解答?
情絲再生,是好還是壞?
她悄悄數了數,距離上次夢會芷卿上神,才過去短短三個月。古言要求她半年內不許輕易再入夢境,近期內不能請芷卿上神解惑。她曆數所有認識的人物,最終找到一個合適的:吳子惜。縱然靈力散盡,她這麼多年的見識還在,或許能夠給她一個答案。
即使沒有答案,哪怕一個提示呢,她也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