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喧鬧的院子,穿過崎嶇的小路,櫻姬站在那座簡樸的小院子裏。沒有招搖的花朵,沒有奢華的裝飾,隻有一顆顆殘敗的樹。
櫻姬推開房門走了進去,裏麵很幹淨,幹淨的除了日常的生活用品再沒有別的東西。她這裏連丫鬟房都不如吧。
櫻姬坐在梳妝台前,一把扯下戴在頭上的鳳冠,三千青絲如瀑布般披在肩後。她擦掉臉上所有的粉飾,鏡子裏倒映著不是半點粉黛的容顏。
彎彎的眉,丹鳳眼,精致的瓜子臉,傾國傾城的容貌。鏡中的人兒嘴角微微勾勒起一個弧度,那麼美的笑,那麼傾城。然後淚水再也忍不住滑出眼眶。滴在妖冶的嫁衣上,浸出一圈圈的水漬。
她依舊在笑,淚,獨自在流。誰欠誰什麼,她不知道。她隻知她用自己的尊嚴換回她三天的清靜。嗬,原來她的尊嚴還是有點用處的,她一直以為她是沒有這個東西的。
櫻姬穿著那件豔若鮮血的嫁衣,站在寂寥無人的院子裏。三千青絲隨意的披散開來,微風吹過,揚起陌生的弧度。
她席地而坐,把那把從角落裏找到的琴橫放在膝上。雙手搭在上麵,撥動琴弦發出錚錚的聲音。沒有動聽的音符,隻是來自琴本身的聲音。一下一下,淒涼的如同此刻正飄落而下的葉。
一身紅衣的她仿若穿越千載卻被遺棄的女鬼,執著癡迷的守著一個又一個的輪回。永遠停留在原地,即使磕盡鮮血也找不回那年的真相。
落麟走進去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妖冶的紅衫被風吹的飄起,仿若被血染紅的白綾,枯敗的樹下,那個身穿紅嫁衣的女子癡癡的彈著那曲離殤,等不會曾經的地老天荒。
那麼淒涼的畫麵卻讓他的雙眼燃燒起了層層火焰,在他的雙眸中有著不掩飾的恨意,那麼深那麼濃,彷佛要將櫻姬淹沒一般。
感受到落麟炙熱的目光,櫻姬抬頭看了他一眼,隻一眼便讓她的手停在弦上,再也無法繼續彈下去。
他眼中的恨意那麼熟悉,就像她曾經在歐陽傲風眼中看到的一般。她忽然想起那片開在望月居內的百合,那麼美那麼美。
落麟走到櫻姬麵前,高大的身影遮擋住所有投照下來的陽光,居高臨下的看著陰影下的櫻姬,那種神情,絲毫不像傳說中的斷袖之人。
“王妃是在怪本王沒有把這院子打掃好嗎?”
櫻姬低下頭,發絲從兩邊傾垂下來。落麟俯下身,纖細的手指穿過她的發,一點一點的用力,扯住她的發。櫻姬依舊隻是垂著頭,神情淡淡的。
落麟鬆開手,從袖中掏出帕子擦拭幾下。“可是我答應過櫻兒你,不能打擾你,所以就不能再派人來給你裝飾一下了。櫻兒就忍耐一下吧。”
剛剛擦過手的帕子被他扔在地上,沾惹了落葉。櫻姬久久的盯著那帕子,不肯移開視線,那上麵盛開著的是櫻花。
既然那麼恨又何必娶她,從未相識,又為何那麼恨。既然恨,又何必那麼虛偽。
無論是他還是歐陽傲風,她在他們眼中看到的那種恨意,那麼相似。可是她真的憶不起,她到底在哪裏遇見過落麟,那些櫻花又代表什麼?
櫻姬抬頭對上落麟的眸,那麼深,那麼黑,如暗夜般璀璨。她猜不到他究竟哪裏像是斷袖之人。
這樣的皮相,這樣的身份,該是多少小姐格格們的夢中情人。可他偏不好女色,這又該傷透多少女人的心。好好的怎麼偏要喜歡男人呢。
“麟王爺既然答應不會打擾我的生活,又為何要出現在這裏,既然不幹涉,又何必在意,此曲為何而彈。”
櫻姬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很淡很淡,恍惚的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落麟半眯著眼看了她一會兒,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櫻姬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嗎?欠下的債,終究是要還的。
“明天讓福伯帶你四處參觀一下,身為王妃可不能在自己家裏迷了路。王府可是很危險的。”他故意將王妃二字咬得很重,就像怕她會忘記一般。她,怎麼敢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