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大叔的辨識度很高,其中一個重要指標就是——擼串子!
喝酒聚會,擼簽子上的串子——燒烤肉串;一個人獨坐,擼手脖子上的串子——手串。隻要同時具備這兩個特征,別看外皮多麼溜光水滑,內裏必是大叔無疑!
二姐夫也一樣,看著不起眼,實際挺貴的手串、念珠,弄了不老少。長的、短的、粗的、細的、素氣的、花哨的,搞了一大堆。美其名曰——好配衣服。 然而,沒見他帶著出去幾次;都是沒事的時候,自己摸摸這個、弄弄那個地鼓秋(東北話,擺弄的意思)。
這兩年,創業、投資成了社會主流。大批的金主爸爸拿著錢找項目,多如牛毛的創業者拿著項目策劃書找投資。當真是供需兩旺,資本的春天,創業的季節。
緊跟時代步伐,把握市場脈動,才能又快又穩地搞錢。二姐夫順應時勢,帶著團隊,搞起了投資項目盡職調查業務。業務剛開始,就接了一個大活兒。A輪投資,投資額2億。
這麼大的投資額,由一個金主出資,風險不小。這麼大的投資額,隻要資金到位,拋開公司增加的注冊資金不說,單項目創始人個人股權變現收益就高達千萬,利益巨大。作為能不能投,怎麼投的重要依據——會計師、律師、評估師的盡職調查報告跟雙方的利益緊密相關。所以,金主和創業者對盡職調查的律師、會計師、評估師不但高薪聘請,還禮敬有加。
金主和創業者都不是傻瓜,不但有公司業績對賭協議,對投資前的盡職調查的費用也是有明確約定的。盡職調查的結論沒問題,可以投資的話,費用由金主負擔;如果查出問題,不能投資,費用由創業者承擔。
本著對雙方負責的態度,出於盡快完事、盡快拿錢的本心,二姐夫領著團隊直接進駐公司辦公大樓,日夜趕工。會計師、評估師團隊也不甘示弱,大家互相促進幹得熱火朝天。
創業者自然不能虧待這些專業人士。包下了整整一層樓的酒店房間作為諸位大師的休憩之所。酒店和公司在同一個大廈,酒店在上,公司在下。工作、休息一條龍。一日三餐、茶水飲料,全都是頂配。
作為律師團隊的主腦,二姐夫工作忙、壓力大,自然而然地就開始擼串子。他這回出來,拿的是最喜歡的一條高古瑪瑙手串。這條手串由三十顆瑪瑙珠,加上一顆橢圓形藍玉髓主珠組成。瑪瑙珠顆顆都有千年以上的曆史,土埋形成的白色灰皮包裹在表麵,看上去就是一些扁不扁、圓不圓的石頭子。那顆藍玉髓珠子更是隨型打磨的古珠,雖然沒有灰皮在表麵,但也不像現代的珠子那樣光華閃亮,瞧著就是一塊內含雜質的藍灰色玻璃。這些東西,單個丟在地上都沒人揀,穿起來之後反倒有種大巧不工、質樸滄桑的氣勢。當然,如果讓不識貨的人看了,那還是一堆破石頭子加一塊毛玻璃!
團隊以八零後、九零後為主,大家對手串沒什麼特別愛好。對二姐夫盤在手裏的串子,隻停留在“大叔標識”“解壓神器”“老大信物”的層麵上。
創業者程坤,是八零後中的八八後,三十五歲,年富力強。他一心搞錢,連談戀愛都認為是浪費時間。這麼一個人,對手串並不在意。但是,他對人特別在意。
沒到兩天的工夫,他的目光就鎖定了一個人。無論律師,還是會計師、評估師,一遇到疑難問題都往白律師的房間跑。這表明,這三個團隊看著是不同的三夥人,實際卻是這個白律師一個人攛掇過來的。他不但是律師團隊的老大,還是會計師團隊和評估師團隊的精神領袖。被尊稱為二姐夫的白律師是這次盡職調查的總負責人,整個項目就是他在主導。用《盜墓筆記》裏的話來說,這個二姐夫就是夾喇嘛的!
這樣的人,程坤能放過嗎?必須必得招待好、伺候明白,結交下來就更完美了!
為了創業成功,更為了先期投資變現,程坤對二姐夫用上了心。
觀察幾天後,程坤發現:二姐夫人長得普通,吃的普通,穿的普通,用的普通,基本不抽煙,偶爾才喝酒。黃賭毒一樣不沾,酒色財氣一樣不好。唯一不普通的就是那條手串。
程坤拍了照片給懂行的人看,得到的結論是:這串珠子個保個是真品古珠,年代跨度從史前文化期到商周、戰漢,地域範圍囊括黃河流域、兩河流域、尼羅河流域、印度河流域。這哪是一串手串啊,簡直就是一部古代文明史。這些珠子單個拿出來,經濟價值不高,但把各個時期各種形狀的古珠組合到一起,就是文化價值、曆史價值、美學價值兼顧,隨隨便便換個商務車沒問題。如果再搭配個好故事,碰到肯出錢的豪客,換條小遊艇也沒壓力。
二姐夫整天盤玩的串子讓程坤倒吸了一口涼氣,也讓他喜上眉梢。結交一個人,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投其所好。既然這個二姐夫喜歡手串,搞一條送他,問題不就解決了嘛!
於是,二姐夫帶著團隊進場的第五天,程坤就開始在自己的圈子裏發消息,尋找一條天花板級的手串。半個過去了,眼看盡職調查接近尾聲,手串還沒著落。直到這天上午,才有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