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陡村往東五裏路,就是隔壁村——山城子。
前陡村和山城子的分界線和分水嶺是東山嶺。
東山嶺與南麵、北麵的山嶺相連,形成了一組簸箕形的溝穀組合。這個簸箕的開口朝西,正對著前陡村的方向。簸箕背在東,翻過去就是山城子村。
農業學大寨的時期,前陡村的村民響應號召,戰天鬥地,在東山嶺的簸箕口上築了一道百米土壩。土壩建成後,東、南、北三麵山溝裏流出來的泉水和雨水就在壩後麵形成了一個麵積五六畝邊緣參差的半圓形水塘。從此之後,當地人就把這個水塘和周邊的山嶺、山溝算作一個特殊區域,統稱“東山塘”。
東山塘有山、有水。山上有樹,樹上有果,還有各色山貨出產。水塘有水,水不幹不溢,養魚絕佳。但是,這個地方不但沒給前陡村民帶來富裕,反倒成了當地的禁忌凶地。
土壩築成當年,水塘裏就淹死了兩個女知青。水塘本就離村子很遠,平時人跡罕有。這個事一出,村民心裏犯膈應,沒人敢看守水塘。水裏的魚沒人照管,不是自生自滅,就是被隔壁村膽大的撈回家燉了。
好不容易等到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了,終於有人承包了東山塘。幹了沒兩年,隻收了一回魚,采了一次山貨,就有個外地人吊死在水塘南麵的山溝裏。這下,山裏、水裏都不太平了!承包合同雖然有效,承包人卻丟下不管,放棄經營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1996年,城裏的知名重點中學看上了東山塘,買下了水塘和周邊山嶺的大片區域,建了“自然分校”。東麵和北麵幾條山溝裏建了教學樓和宿舍,南麵山溝裏建了花窖、大棚。水塘更是煥然一新,大壩和周邊都用水泥和石頭修葺加固,水裏放了魚苗,種了荷花。周圍的山嶺上修了高高的圍牆。這個自成一體的“校區”,每年都有幾百個高三學生封閉學習,每周來“探監”的家長都是上千。
這樣一來,當地村民得了實惠。地裏山上的土特產,農家笨雞笨鴨,原本用來喂豬的野菜什麼的都有賣給了城裏來的學生家長。唯一遺憾的就是:原本到山城子串門,隻要走土壩過嶺頭就行了。現在,得順著土壩爬很長的漫坡,上了北嶺順著嶺崗子往東走,還得下挺長的漫坡才行!原來隻有二三百米的傳統路線,一下就變成了三四裏的山嶺旅遊路線,著實不爽。
“自然分校”熱鬧沒幾年,政策就變了,不讓搞了!於是,東山塘再次恢複了寂靜。如今,十幾年過去了。校區空置,無人打理。樓體殘破、門窗缺失,雜草叢生,野藤瘋長。東山塘原來隻是一片野地,現在成了廢棄荒宅。幾經起落,東山塘依舊是前陡村的禁忌凶地!
走進去,當真是非常有感,拍恐怖電影都不用加特效!
為啥這麼說?因為二姐夫上午剛在東山塘外圍轉了一圈。
二姐夫為啥去那地方?因為,他是去找童年回憶的。
東山塘實際上並沒有村裏人想的那麼可怕。從五六歲起,二姐夫就和發小白龍、汪雨一起到那個地方玩。山裏有野果、野菜,水裏有魚,三個小夥伴每次去都能搞點兒吃的、玩的。至於淹死鬼、吊死鬼,他們隻聽說過,重來沒見過。
自從上了高中,二姐夫就再沒有到東山塘撈魚摘果子。頂大天就是去山城子姥爺、舅舅家路過一下。這次,他抽空回家看爸媽,突發奇想,特意到東山塘轉了一圈。
東山塘的土壩是村路的一部分,完全開放。土壩南麵和北麵都是校區範圍,有大門攔著路,而且都上著鎖。南麵的大門欄杆爛掉了兩根,二姐夫鑽到裏麵,在水塘南側的花窖、大棚區域遛了一圈。至於水塘東麵和北麵的大樓,繞水塘邊緣走過去有點兒遠,他果斷放棄了。
找完了童年回憶,二姐夫就給一年都見不上一回麵的發小打電話,約這兩位晚上來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