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把腦袋縮回去,挺直身杆兒。努力做出一副修行人的模樣,至少自己的衣服。她低頭看了下自己,好像是有些不搭調哦。看著腳上還揣著那二月裏的大棉鞋,上麵的黑布麵子上真是跟那河溝裏的老泥一樣的顏色就有些伸不出腳了。
“啊——欠!”八喜手裏晃了晃手臂,上麵那隻烏龜此刻已經探出腦袋來,熱鬧鬧地嗅著街市上那撲鼻的香味。
“看,還看!再看就吃了你!”八喜用力做出要扔掉它的姿勢。她真是氣壞了。為了不更加賠錢,隻好拎著它出來。
小烏龜縮回腦袋,委委屈屈地吧唧了下嘴看著它,兩隻眯眯眼就這麼緊緊地看著她。
八喜也餓了。可是,要了師傅吃不了飯,自己的飯還得掙。
“包子,包子嘍!剛出爐的大肉包子,包管皮薄肉多啊!”看著賣包子的攤上那熱氣撲來的包子香,她就好像已經看到了那拳頭大的肉餡。肚子裏叫喚的更加厲害了。她不行了。
“老,板,可以先來個嚐嚐嗎?”八喜努力做出高人模樣,把臉用袖子擦了又擦。努力和小烏龜區分開來。
“好啊。客官。瞧瞧這包子。是不是又大又香!”
“恩——”八喜張開鼻孔使勁兒嗅了下,當真是熱氣騰騰滾滾的肉包子啊!
“老板——”八喜就要伸手去拿包子。
“誒,先把銀子給了。不多,也就三文錢的事兒。我想客官一定不會不方便吧。”
“我,我——”八喜想把手上的小烏龜給賣了換包子吃。小烏龜好像知道她的心意一樣使勁兒哆嗦。頭朝上,眼睛直直翻著白眼,口角上開始流水。
賣包子的看著那隻烏龜本來賣賣也能有個價錢,可是,口角泛沫地,好像得了什麼毛病。一下子,手舞了又舞——
“客官,您有了錢再來吃吧。啊!”說完,像轟蒼蠅一樣轟了她出去。
“誒,誒,老板——烏龜兒子!”八喜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就把它扔出去。八喜恨的牙癢癢地到處找工作。可是,一看她個頭,就都搖搖頭。
“老板——”八喜看著手裏被塞住的一個饅頭。她的錢,她的錢還沒給呢!八喜不肯走!
兩個裸著上身的大漢子抖著胸脯過來。八喜一步步地退出去。
“打呀!”共工在天眼裏給她鼓勁兒。
八喜試圖前進一步。那兩個壯漢,胸脯抖的更加厲害了。兩個人捏著拳,甚至,把褲子一拉,撕碎了纏在手上。
不,不,不——那一夜的噩夢般襲來。孫二也是這樣。八喜落荒而逃。差點連饅頭都沒抓住,還是小烏龜勾著尾巴死死地扒住了。
晚上,一卷破席子攤在那裏。這是一座看不出年齡的廟。四周除了蜘蛛結的網,看不到其他人。難道要飯的都絕跡了。八喜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她白天餓的是要找分吃的上飯的活兒。現在,住個破廟也是本事了。看著手裏被那隻該死的烏龜分去了一半的饅頭,囫圇塞進嘴裏。饑餓一樣還照在她身上。
唉,肚子空落落。身上又髒又臭,這不是她想的。她撓撓頭發。渾身癢死了。她還想洗澡。八喜裹著席子睡的迷迷糊糊。睡著了就不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