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痛苦，她想回家。
沈溪說，她想死。
蕭千聿手背上青筋直冒，他早就猜到了這些文字，可當他真正聽到時，和想象出來的憤怒並不相似。
更像是絕望。
絕望於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絕望於那人到死都沒能回家，沒能見到她心心念念的那些人。
蕭千聿有時候會想，她起初並不願意死去，如同安陽侯府的那位前侯夫人薑離青一般在這不見天日的暗室裏苦苦掙紮著，艱難活下去的理由，是不是因為她始終認為她心裏所想的那個人會來救她？
所以在她得知她在意的那些人統統被漢光帝屠殺殆盡時，她便沒了活下去的理由。
這些年蕭千聿始終鑽在一個死胡同裏出不來，他抬著沈溪的下巴，瞧著她滿是醉意和淚光的眼睛，問她，“她的那些言語之中，可有提起我？”
沈溪眯著眼睛醉醺醺的瞧他，又乖巧的將那幾張紙拿過來，甕聲甕氣逐字逐句的幫他翻譯。
她的聲音被醉意浸染的帶些蒼涼。
“這裏常年不見日光，待的久了，我竟有些不清楚時日了，丫鬟說現如今是三月，如此說來，我在這裏也不過隻待了兩個月的時間，可我總覺得，好似已經過了很多年一般難熬。”
“丫鬟說，快到五月了，五月中旬是顯兒的生辰，他這般年幼，這般調皮，定然鬧著要娘親了吧？”
“最近我的身體似乎有些不適，幹嘔，惡心，我突然有些很不好的預感，那昏君日日過來，我怕的厲害，臨風，你什麼時候能來接我？”
“算了，臨風，你別來接我了，你護好顯兒，照顧好府中上下便是，莫要多惹事端。”
“我懷孕了！”
“我懷孕了！”
“我懷孕了！”
潦草的自己彰顯著寫下這行文字之人心中的淩亂。
“我不要這個孩子，他是個錯誤，他不應該出現的！”
蕭千聿的手不慎在匕首上劃了下，鮮血淋淋瀝瀝的落下，他卻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隨意的撕了塊衣角將傷口纏住，“繼續。”
“我偷偷的摔了一跤，可這孩子和那昏君一樣令人恐懼，即便是這般，他依舊好端端的呆在我的身體裏，他流著那個昏君的血，定然同他一般是個惡魔。”
“我捶打肚子，我想回家，我怎麼能生下那個昏君的孩子？我不愛他，若是生下了他，對他來說也是痛苦的。”
“昏君發現我懷孕了！”
這之後停頓了很久，一直等到生產之後，記錄才繼續。
“他是個很可愛的孩子，我以為我會像厭惡那個昏君一般厭惡他的，我是個不稱職的母親，這般不負責任的將他帶到這個世界上，卻給不了他任何的關愛。”
“我不願意看見他，因為我總是控製不住會想要將他掐死，昏君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將孩子帶走了。”
“這樣也好。”
“春去秋來，我的顯兒今年該十歲了吧。”
“我想回家。”
“要不不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