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看見那座紅塔了嗎?她就在那裏。”
這句話短暫的成為了我們行進的“風向標”。
與其說是共同行進,實則癸己以“左手一隻鴨”“右手一隻雞”的模式抱著健康但跑不快的我以及溜得飛快卻目前半死不活的小牛兒飛簷走壁穿梭在水晶城裏徽派建築的大街小巷裏、青瓦白牆上。
在此之前,我告訴他:“我們需要走最短的路程,以最快的速度到那裏去,不然小牛隨時死我們手上,到時候就更麻煩了。”
但按照癸己風馳電掣的速度,我將臉盡可能埋進他脖頸上以躲避呼嘯而過的風,加速的視線裏瞥見小牛兒像個倒栽蔥似的左右搖擺,不禁開始思考起這樣的節奏是不是在加快讓他死於我們手上,又看癸己是用一隻手臂將他虛虛地撈著,便更加肯定“死於手上”這句話形容的準確性。
而我不打算令他停下腳步或是調整狀態,因為這種久違的、坐過山車的快感又席卷而來,讓我甚至想張開雙臂高呼自由。
癸己帶著我們倆上躥下跳、左閃右避、大步流星,似一日千裏後,終於穩穩停在了紅塔前。
水晶之城像是童話中的城市,可裏麵的居民不是擺手強調“不管我事”、就是幸災樂禍“你死定了”,總之十分現實;城內綠樹成蔭、鮮花滿地、大街通衢,大部分房屋建築卻是濃鬱的江南水鄉風格,以磚、石、土砌護牆,堂屋在中心,雕梁畫棟裝飾屋頂,簷口見長;而就在大部分房屋都是古色古香時,火焰娘居於的紅塔,卻是一座哥特式的城堡,尖頂均為立體等邊三角形,有著油畫的色彩與素描的嚴謹相結合的西式美感,玻璃彩色花窗在陰沉暗色的蒼穹下宛如一盞盞點亮著的五彩斑斕的燈花。
整個環境背景都浸透在一種令人欲罷不能的割裂的氛圍裏。
我上前敲了敲門。
一名麵容素淨、身材勻稱、衣著典雅的女子開了門,她的眼球是湛藍色,像人間的天空。
“請問何事?”
“您好,打擾了,我們需要找火焰娘,是關於她兒子小牛兒的急事。”我說著退讓一步,側過身子方便她看見此時總算將小牛兒靠譜地抱在懷中的癸己以及露出嬰兒般睡眠的小牛兒,和他頭上、嘴角仍在滲透的血。
對方將目光收回到我身上:“我就是。”
“啊?”
這種割裂感再次直撲而來。
我以為火焰娘是小牛兒嘴裏那樣放蕩不羈甚至是淫蕩成性的妖女,是居民口中錙銖必較、張牙舞爪的瘋婆子,甚至是琴雅語氣中唯利是圖、深諳人性的武器販。
但眼前這個女人,就像是被吵醒的雅典娜一樣,平靜、溫和、情緒穩定。
“呃......”我抓了抓下巴,道:“你的兒子小牛兒現在可能生命垂危,路人說這個城裏沒有醫院——雖然我也覺得很奇怪——所以我們就將他帶來找你了,我們願意繼續幫助你救助她。”
她聽聞後皺了皺眉。
我趕緊補充道:“因為我們是好人。”而且還要找你問情報、買武器呢,當然,絕不因為我們是造成你兒子悲劇的罪魁禍首。
最後一長段話,我在心中默默圓上了,隻在她麵前露出一個無公害甚至可以說是愚蠢的笑容。
癸己自然是不需要我擔心的,他的眼睛自帶著超脫、空靈、遙遠的出塵感,加之他不想事,也理解不了太過複雜的關係或局勢,更害怕衝突,所以他活脫脫就是一個見義勇為的老好人或倒黴蛋嘛,比我有信服力的多。
果然火焰娘再看向癸己沒一會兒,就將門向裏拉開了,“諸位請進吧。”
(二)
紅塔內部結構與外部形象再一次顯現出無處不在的割裂感。
它僅一層,沒有多餘房間。
水晶燈垂掛下來,足足兩層樓長,且黯淡無光。
屋內的每一個擺件都像是蒙上一層厚厚的陰影,隻有女主人是光鮮的。
火焰娘從放我們進來後,便開始在猩紅帶黑的絲絨地毯上光腳來回走動,很是不安的樣子。
“你是說,他生死未卜?”她再一次向我確認情況。
真是莫名其妙,如果我昏迷不醒,我媽早就打飛的去醫院哭天喊地了,眼前這位母親卻是在淡定和焦慮中來回切換著情緒,就是沒有任何實質性行動,而我又無專業的醫學知識,哪知道要怎麼回答她呢?
於是隻能勉強地說:“呃......也可能是暈過去了,畢竟他跳下去的樓不高。”
她聽後神經兮兮地連連點頭。
一進屋,我便開門見山道:“你兒子要跳樓,我的朋友看見想去救他,但是還是沒有來得及拖住他,非常抱歉。”
癸己聽後瞪大眼睛看向我,為了撒起謊來麵不改色心不跳,我對此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