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選擇了玫瑰色綿襯衫搭配深藍色冰絲垂順闊腿褲,褲口處繡有浪花形銀絲紋,看上去就像是從深海中踏浪而出。
“怎麼樣?”我將全套換上後,在鏡子前喜不自禁地轉圈。
阿加德毫無誠意地捧場:“好看,好看,都說了好多遍了大小姐。”
“你要看著我回答。”我瞪他一眼,沒好氣道。
“再看了再看了,大小姐。”
白十二也煞有介事地問我披在身上的棕色高領風衣如何。
“你長得好看,穿什麼都好看的。”我誠心誠意地讚美。
但他也不依不饒起來:“我是說衣服。”
“沒你原來的好看。”阿加德評價道。
“明明和之前各有各的好看,阿加德你沒眼光就不要亂評,小白,你現在穿得像秋天裏的紳士!”
“噢,”白十二很受用,他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挺了挺身板,笑道:“紳士還分四季的嗎?小友。”
“我隻是想形容你好看而已,你以後文學素養提高了就明白了。”見他得了便宜還賣乖,我也毫不客氣回敬。
阿加德一本正經道:“十二,不是說你穿成這樣不好看,你一個白使,為什麼要換裝呢?穿上這件外套,和陰靈有什麼區別?”
他比一般陰靈要好看很多的吧?我在心裏默默回擊。嘴上問道:“為什麼要和陰靈有區別呢?你們喜歡大家認出你們是使者的優越感來,對不對?”
“當然啦。”阿加德頗為大方地承認了。“不然你以為你在這裏隨意選衣服,什麼代價都不用付出的待遇哪裏來呢?”
他這麼一說,我竟反駁不了了,回想起來,因為他們使者的身份,在歌謠城中,我們走到哪裏享受的都是貴賓級待遇,吃喝用度不但不用花費,甚至還有人上趕著邀請我們去吃拿卡要。而我,雖如坐針氈,卻也沒有強硬拒絕他們的諂媚巴結,現在穿著陰靈“貢獻”的純手工衣物,反而嘴上對這種“受賄收賄”行為念念有詞,實在顯得虛偽至極。
於是我隻好閉嘴。
“我無所謂,”身為評論中心的當事人白十二淡定地表示:“總是白色,也很無聊。”
“你白色了好幾百年,現在突然覺得無聊了是吧?”阿加德譏諷道。
我真看不慣他無差別懟人:“不如你,黑了這麼多年,還是得意洋洋是吧?你想換也可以換,不丟人,如果你擔心大家不知道你是獵靈使大人了,可以把你的令牌掏出來掛腦門上,我也可以拿個喇叭為你播報身份,保準你待遇如前。”
阿加德笑得合不攏嘴,從袈裟裏掏出長菱形麵具來:“我可還要帶上麵具呢,我的麵具已經很重了,在掛令牌顯然不合適,但是你說的要給我廣播,倒像是可行的樣子。”
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我不再理他。
走出店門,在外麵恭敬守候著的店主和店員陸續排開給我們送行,不斷有美女店員在熱情地誇我好看,有眼光,身材好,前仆後繼似的,我被讚美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然後回味著害羞地笑出來。
阿加德和白十二都是一副見過世麵且習慣了的態度,像是自動屏蔽了對方的熱烈回應,置之不理地自顧自走遠了。
對阿加德這種人我已無話可說,但覺著白十二還孺子可教,於是我將他拉到一旁,不理會阿加德古怪的眼神,輕聲說道:“如果大家對你表示友好和善意,你應該要有所回應的,這是基本的禮貌。”
“我知道。”他點了點頭。
“你知道什麼?”
“基本的禮貌。”
“那你跟阿加德一個德行?”我拐彎抹角著指了指不遠處叉腰不耐煩站著的阿加德。
白十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有時候我不會講一些無用的禮貌。不過如果你需要我這樣做的話,我會努力的。”
“你!”他前半句話著實讓我不爽,但後麵的話又讓我不好再嚴加指責。
我推了推他,走回阿加德身邊。
“你們倆是情人嗎?怎麼這麼喜歡偷偷摸摸的。”阿加德已將麵具戴上,但語氣中充盈著“古靈精怪”。
我說:“我們倆是小偷,所以偷偷摸摸的。”現在已然對他曖昧的調侃脫敏了。
白十二也緊隨我的玩笑:“還不快看看你身上少了什麼?”
“尤其是你的令牌!”我補充說明。
“你們就笑吧,等一會兒去其他地方,民眾隻會誤以為我羈押著你倆遊街呢。”他調整了下麵具,大步向前,邊走邊說:“十二,接下來你要怎麼走?”
“要叫小白來嗎?”我忙問。
白十二露出奇怪地神色:“小白不是在這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