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夢月看她低眉順目,繼續說道:“哀家也是皇子妃而為後,當日皇子府上還有幾位側妃,但遠不及先皇登基為帝後的後宮規模,饒是如此,眼見著自己夫君寵幸別的女人,哀家心中又何嚐沒有過失落嫉妒?推至風荷你的情形,太子遭嫉出了這些事,因而也並沒有再納側妃,現在一朝要選妃,你心裏定然更加難以接受,隻不過……咱們現在畢竟不在是鄉野村中的小戶人家了……身為一國的皇後,總理後宮,這些卻也都是必須要承受的,風荷,你一向聰穎,定然是明白的,對嗎?”
沈風荷笑了笑,道:“母後,我知曉的。”
除了這個,她好像也沒什麼可以回答的。
秦夢月這才拿出一個人員清單來,笑道:“這單子上的女子,都是朝中重臣乃至地方大員邊境駐將等家的閨閣千金們,哀家特特讓人查了她們的品行相貌,都是不錯的。風荷你且再看一看,若有不覺得好的,劃了便是。日後這後宮的各項事宜,都要由你來處理,若是選了些刺頭猖狂的,沒的亂了後宮。”
沈風荷接了過來,笑道:“母後,我知道了。”
若是尋常高門富戶家,要為丈夫納什麼樣的妾室,主母還是有定奪的權力的。不過,皇上要納什麼樣的嬪妃,卻一般沒有皇後置喙的餘地的。
秦夢月能將這單子給她,想來也是對她彌補的意思,能做到這一步,也是她這個太後的極限了吧。
回到自己寢宮,沈風荷將那張名單隨意放在了一旁。
她進宮之前,已經將沈一川和沈青杏托付給顧鴻誌,讓他將兩人送出京去,現在,兩人已經去了她事先選好的地方。
也就是說,她在京城已經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也真的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她禁不住有些悵然地看了一眼殿外,心髒鈍鈍地痛,仿佛海綿一般,在她決定離去的日日夜夜中,哀傷如同水一般,一點點地浸滿了這‘海綿’,稍微碰一下,就會滿溢出來。
她以為哀傷可以隨著時間被消化掉,然而事實是,哀傷一直都在,隻不過她習慣了它的存在。
不知道此刻蕭雲朔又在做什麼?
現在宮中並無其他嬪妃,因此除了需要徹夜處理奏章政事之外,他每夜都會來這宮裏。
但等日後有別的妃嬪入宮,她若不離開,就會變成日日盼著自己丈夫臨幸的女人了吧?
這種事情,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她無法允許自己變成這樣的人。
這時,宮外傳來了傳報聲:“娘娘,皇上駕到。”
傳報的太監也好,貼身伺候她的宮女也好,臉上語氣裏都帶著喜氣。這也難怪,跟著的主子得寵,他們這些伺候的宮人際遇也會好很多。
沈風荷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盈盈笑意,稍稍整理了一下妝容衣衫,這才迎了過去。
“皇上今日倒是結束得早。”她笑道。
說是早,時間也已經到了酉時了,自從登基以來,他批閱奏折到亥時已經是日常了。
“我讓人去禦膳房傳些宵夜可好?”
蕭雲朔拉著她的手,道:“不必了,被那些朝臣氣都氣飽了。”
說是批奏折,裏麵倒是有一半都是說什麼太子妃不適合封為皇後的,要他三思。
他要封誰做皇後,還輪得到這些臣下管了?
別的不提,他被構陷‘假死’的期間,沈風荷解過齊州城的瘟疫,與他一起瓦解過曲文敏投敵反叛的陰謀,便是這兩件事未曾聲張出去讓天下人知曉,幽州瘟疫之事,是太子妃用藥物所解,卻是天下皆知的。
到頭來,這些事情,在這些迂腐不化的大臣眼中,都比不過她是‘罪臣之女’,她曾‘被北戎擄去’,她‘無所出’之類的所謂‘不合適’!
看著這些奏折,光是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麼宵夜?
不過,這些事情,他自然絕不打算告訴沈風荷的,因此緩和了一下語氣,笑道:“隻讓他們準備熱水,沐浴後便安寢吧。”
沈風荷也不過問什麼事將他氣成這樣,隻吩咐下去讓他們準備熱水。
蕭雲朔突然說道:“明日早朝,我便會下旨封你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