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章被陽光的暖熱烘醒,長睫微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冷氣依然在靜悄悄地吹拂,空氣微涼,襯得懷裏暖融融的身體是那麽舒服愜意,叫人滿足,顧懷章初醒的神情微微茫然,卻在看清懷抱裏的小青年時瞬間溫柔了眼眸。
幾十年來他第一次生出賴床的念頭,認真注視著池鴉的臉,連呼吸都放輕,怕驚動了懷裏安睡的小孩兒。
池鴉麵朝他側躺,身子貓一樣地蜷起來,臉蛋睡得微微暈紅,嘴唇豐潤柔軟,一隻手虛握成拳抵在臉頰邊,另一隻胳膊舒展著,搭在男人的側腰上。
陽光正好落在他的手腕上,鮮紅的瑪瑙珠串折射出晶瑩的寶石一樣的亮光,陽光下的池鴉的手細長雪白,精致得近乎脆弱。
顧懷章默默地看,目不轉睛地看,眼神溫柔而虔誠,一遍遍無聲地描摹過池鴉秀致昳麗的五官和臉龐。
一股陌生的情緒悄無聲息地冒上來,微微飽脹微微酸楚,又像冒著熱氣的暖湯,一個泡泡一個泡泡起承轉合不疾不徐,散發出叫人忍不住落淚的溫暖香味。
顧懷章從來沒有見識過,可即便從沒感受過他也知道,這個,就叫做幸福。
真好啊。
真好啊。
一個人孤獨冷寂地走了那麽久,終於有一天,有一隻結結巴巴的小烏鴉撲騰著小翅膀,一頭栽到他的懷裏來了。
他是被父母詛咒的孩子,他也是,這麽有緣,小烏鴉命中注定是他的。
他抱著池鴉,胸膛裏滿滿當當,都是陌生而甜蜜的幸福和滿足。
池鴉在香甜的酣夢裏哼唧了一聲,把一條腿也搭在了顧懷章的身上,腳趾頭玉雪可愛,透著粉,無意識地勾蹭了下他的小腿肚。
想落淚的衝動瞬間沒有了,顧懷章腰腹肌肉緊緊繃起,麵無表情地望著天花板。
他什麽也沒想,除了計劃該怎麽才能把姓許的丟去外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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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許的”狠狠打了個噴嚏。
莫失頭也不回地拋來包紙巾,關景扶了下眼鏡,關切道:“誰又罵你了?我想跟他交朋友。”
“去你大爺的。”老板抽了紙巾狠狠擤鼻涕,“我這是憂思過重!是不堪勞累!顧氏說好的投資到現在還沒動靜,老子我快愁死了!你們一個個的還沒心沒肺!就知道說風涼話,就知道曠工泡男人!——池小鴉,說的就是你!探頭探腦地在門口幹嘛?還不麻溜兒的進來!”
“早、早上好……”池鴉若無其事地扯了下襯衫領子,進門把手裏拎的一堆雞蛋灌餅和豆漿放到小桌上,“給你們帶、帶的早餐……”
老板一直盯著他看。
池鴉有些心虛地躲開了他審視的視線,輕咳一聲:“趁、趁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