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與酒杯
要是說酒杯就是女人的話，那些信奉弗洛伊德的人，可能會跳腳。所以，我首先申明一下，這篇文章我想說的是，假如將男人的心思比作酒的話，那麼女人就是裝酒的杯子——僅此而已，絕無對女性不敬的意思。
中國民間有諺語，說水總是根據盛放它的容器而改變自己的形狀。如《韓非子》有雲：“為人君者，猶盂也，民猶水也。盂方水方，盂圜水圜。”原本是將君主的政治比喻成盛水的容器，將民心比喻為水。後來，人們由此引申出了其他解釋，用以形容人們在社會交往中遇到各色人等，他們在性格、品行方麵會相互影響。
我們暫且不去談論如此深奧的道理，還是簡單說說眼前這個有關男女的話題吧。一個原本單純的男人，會依照跟他交往的女人的形狀而發生變化，有可能變成圓的，也有可能變成方的。這樣一來，也就應了前麵提到的“方圓”之說。
古代加賀國#pageNote#0有陶瓷酒杯名“古九穀”和“青九穀”，自古以來就是當地的特產，金光閃閃的，就像現在的“九穀燒”#pageNote#1的酒杯一樣，非常漂亮。現在商家在賣酒的時候，會將這種杯子裝在酒箱裏一起賣。不過這些杯子都是些仿製品，既無“古九穀”的韻味，也沒有“青九穀”的神采。一些根本不懂瓷器的顧客，看到這些色彩繽紛的酒杯心生喜歡，也就一起拿回
去了。也許，在這些人看來，家裏放上這麼些漂亮的酒杯也是一件很風雅的事情。殊不知，正是因為這些仿製的瓷器酒杯，將好端端的美酒的味道一下子減了大半。
我想說的是，不能輕視酒杯對酒的口感的影響。那種質地很薄的酒杯，送到嘴邊時，是一種很柔和的感覺。飲酒時，若是遇上自己喜歡的酒杯，會覺得酒的味道也提升了許多。
我有個中學同學，他的父親是日本橋那邊一家大藥鋪的老板。大正中期（指1918-1920年），東京人開始講究時尚，市區一下子就開了許多家咖啡館。在堀留町#pageNote#2那邊也有一家，店名好像是叫“寶麗莎”。這在當時來說，也算是很時尚的了。我從學校回家的途中，就常常約他一起去“寶麗莎”喝杯咖啡，坐著說些不鹹不淡的話來打發時間。閑聊的時候，他常常會提起這樣的話題：
“像我這樣的人，為了繼承家裏的生意，將來也就隻好與父母選定的女孩結婚生子啦。”
每次聽他這麼說，我都覺得這些話與他的年紀不相稱，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與其說是“少年老成”，還不如說是暮氣沉沉更加恰當。也許，他這是在向我炫耀自己的家世，表達自己的優越感？
後來，他也考上了慶應義塾大學。剛一入學，他就擺出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模樣，實在讓我刮目相看。我們專業不同，所以在學校
裏難得見麵。我聽到傳言，說他迷戀中州的藝妓，幾乎不回老家。難得回家一次，也總是氣得雙親傷心落淚。
想起他當年跟我在咖啡館裏說的那些話，還以為他是個唯父母之命是從的孝子呢，誰想竟是這樣的一個人！他一開始迷戀中州的藝妓，接著又迷戀上了吉原的藝妓、淺草的藝妓、葭町的藝妓……可以說緋聞不斷，而且每換地方，必換女人。
他出身富貴，但父母親死後，生活竟然到了十分窘迫的地步。他在慶應義塾大學大概隻讀了一年，後來就退了學。自從他退學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聽到過他的緋聞，也沒有再見到過他。
“他呀，跟一個劇場的女售票員在一起啦。現在好像住在千束町呢。”
我再次聽到朋友說起他來，已經是許多年以後的事情了。朋友告訴我，現在跟他在一起的售票員是個正派女人，在她的幫助下，日子還算過得去。他也浪子回頭，考取了藥劑師的從業資質。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由於父親的關係，他得到了許多朋友的幫襯，不光開了一家不錯的藥店，還購置了土地，蓋起了自家的房子，現在生活過得光鮮亮麗，令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