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國郊區的宅院，被柳樹環抱著。
夕陽的餘暉透過層層樹葉撒在紅磚青瓦的房舍上，晚風的撫摸下，河水蕩起了無數的漣漪。
當最後一縷晚霞隱去，萬家燈火微微閃爍。
院子裏，薑可染坐在小板凳上，借著屋內傳出來的光分揀著藥材。
院門嘎吱一聲，頭發蒼白卻依舊精神矍鑠的老人推門而入。
“什麼時候收拾行李？”
藥材還沒分完，薑可染頭都沒抬：“今晚就收拾。”
三年前她跑來M國找哥哥，卻陰差陽錯被師父救下，師父還治好了她的一身病。
這三年，她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是時候回趟京都了。
謝明軒點點頭：“什麼時候回來？”
師父知道薑可染還會回來的，因為她還沒找到自己的哥哥。
薑可染收拾藥材的手微微一頓，坐在板凳上的她抬頭看去。
師父還是跟平時一模一樣，但是又有些奇怪。
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回來，這些她明明早就告訴過師父了，怎麼還問自己一遍。
薑可染開口：“大概要在京都呆一個月吧。師父...”
“你有心事？”
謝明軒撇開視線，看向院外種著的柳樹：“我一個老頭子能有什麼心事。”
他沒有說話，隻是定定望著院外的景色，半晌後才緩緩開口：“等你回來之後，可能見不到我。”
薑可染心跳漏了半拍：“什麼？”
“我有事出趟遠門。”
師父輕描淡寫的語氣讓薑可染稍稍心安了些。
話說一半，太嚇人了。
謝明軒繼而開口：“還有啊，交代你一件事情。以後可不能離開M國，到時候蘇家夫人蘇影身體出了什麼事，如果我不在，你可得幫我照顧她。”
薑可染知道師父是會些占卜算卦的，但她從來不信。
於是陰陽怪氣跟他鬧：“您又算出來了？”
謝明軒輕輕哼了一聲：“小丫頭片子，要不是看你學醫有點天賦，早被我趕走了。”
口硬心軟，這才是師父嘛。
薑可染笑眯眯地看著他：“放心吧師父，等我從京都回來，就在M國常住，好好跟著你學醫，再也不到處跑了。”
謝明軒這才看向她。
視線裏雜糅著太多情緒，隱忍、無奈、不舍還有牽掛...
但他終究什麼都沒說，轉身消失在了迷霧裏。
師父！
夢裏的宅院，郊區的燈火，迷離的夜風恍若迷煙般消散。
薑可染從雲琢灣的床上驚醒，天色陰沉沉的，周圍的一切都是靜悄悄的，隻有風拂過梧桐樹傳來的輕輕沙沙聲。
昏睡前的記憶湧入腦海，她明明是在組織總部...
蘇予詩...她和蘇啟安一起殺了師父。
薑可染拳心緩緩握緊，她現在就去了結了這個女人，再找蘇啟安算賬。
手剛要掀開床上的被子，反被人輕輕握住。
薑可染側眸看去，今晚的月色很好，乳白色的月光透過窗落進臥室，淡淡的光澤順著他的臉龐流動。
薑可染微微睜大了眼睛：“蕭楚？”
似乎所有的月色都被吸進那雙帶著光的眸子裏。
他捏了捏她的手：“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