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月白來到朔方城最熱鬧的一間酒肆，聽說城中最美的不是妓院裏的嬌娘，而是這間酒肆裏賣藝的胡女烏倫珠。他就坐在一樓，上了酒菜他也沒動，隻聽鄰座的兩個攣鞮中年酒客跟他打趣：“小兄弟，你也是來看烏倫珠的嗎？”
“嗯。”他聲音倒是很淡定。隻是他這樣的小身板，顯得格格不入，鬼臉麵具也令人投來異樣的目光。
不一時，一襲茜色薄紗舞衣的烏倫珠出場，她那柔軟靈活的披紗飛旋如流雲，即便帶著麵紗也難掩姿色，一曲鼓上舞令人耳目一新，飛揚魅惑的裙擺，額上垂墜的寶石與那雙琉璃眼相稱，倒是不知道哪個更耀眼了。
這時，揭榜的那位貴族少女走進了這家酒肆，打眼就瞥見了目不轉睛地盯著烏倫珠的月白。她彎唇笑了笑，帶著兩名侍從徑直走了過去。月白微微轉臉，視線正好與少女交彙。看來聰明人都想到一處去了，人皮鬼最喜歡美人，而烏倫珠的美貌超凡無比。
少女眼神微眯，這小鬼頭還是沒放棄捉人皮鬼的想法。跳著輕盈舞步的胡女已經從鼓上赤足走了下來，與走進來的少女擦肩而過，其勾魂攝魄的目光流連在她的臉上，繞著她轉了半圈。一股奇異的香味縈繞在鼻端，細辨時又無跡可尋。
少女絲毫不怵，配合烏倫珠跳了一段，一口飲下她遞來的酒杯，迎來了一片喝彩聲。她從腰間取出錦囊
，財大氣粗地放在了桌子上：“烏倫珠是嗎，這間酒肆小爺我赫蘭全包了。”
烏倫珠放在琵琶上的手指也停了下來，她還未開口，就有不少人按捺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憑什麼？老子也有的是錢！”“毛都沒長齊，就想找女人了？”還有些不差錢的客人嚷道：“烏倫珠，你要是肯陪我們一天，我可以出三倍的價錢！”
一時間酒肆裏鬧哄哄的，其中一位鑲金戴玉的紈絝子弟眼尖，用渾濁的眼珠上下打量了赫蘭兩眼：“長得比女人還要漂亮，你身上有那玩意兒嗎？”說完引起了一陣哄笑，不少人的目光都變得不懷好意起來。
“砰！”一柄長笛似的劍插入桌上，桌子震顫了一會兒就四分五裂了，其中內勁令人心尖一顫。“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赫蘭臉上笑意變冷，那柄窄劍還沒有出鞘，不過其中的威懾力也足以令人閉嘴了。
“各位客官還請賣我一個麵子，我們這小小的酒壚可經不起你們這樣一鬧呢。”烏倫珠嬌軟柔媚的聲音輕輕傳入耳畔，即使赫蘭這個姑娘家也要酥了半邊耳朵。
她將錢袋交到赫蘭手上：“想必各位也知曉，奴家也隻做賣藝的營生，大家既然捧場，小郎君就別讓奴家難做了。至於這酒壚，想喝酒自然是歡迎之至，若是別的招待不周，就還請多擔待一二。”
赫蘭挑眉看了她一眼，對她似乎很寬容：“既
然如此，那我也不強求。”
近日城中妖邪作祟，酒肆也早早打烊了。客店二樓，月白打開窗戶看了一眼，已經入夜，街道上也沒什麼人。他又坐回塌上，因為修煉的緣故，他一般也不睡，幾乎是眨眼間一夜就過去了。
不過今晚，似乎注定不太平。風吹得窗欞嘩啦作響，他順勢將一絲風靈之力運轉了一個周天，又試圖追尋潛藏在神魂中那一絲一縷的靈氣，不過卻是徒勞。
“砰！”一聲模糊的響動傳來，緊接著是赫蘭熟悉的聲音，“誰？”
月白猝然睜眼，身影一閃而過，對麵赫蘭的房門被他一腳踹開，隻見一道細長的黑影從窗沿一閃而逝，赫蘭驚魂未定地望過來，胸口一顆赤色瑪瑙珠泛著微弱紅光，一下就碎了。
“怎麼是你？”
赫蘭來不及問話，月白直接從窗戶邊跳了下去，遙遠夜色中，他隻捕捉到了一團黑影在街角閃現。
破窗而出的不隻是他，還有他身後提劍跳下來的赫蘭。她見月白隻留一道殘影，不由喊道：“等等！”
月白鼻尖嗅到一股奇異的味道，縱身追去時猶如一片飛羽般輕靈，他指尖凝起一絲風刃，被前頭的黑影倉促躲過，隻不過閃避間靈氣劃過，黑袍從那人頭頂墜落。
頭頂雲層浮動，澄淨的月光傾瀉而下，露出一張綺豔絕倫的臉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