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赫蘭騎上了馬:“薩爾,我們得走了。”
月白將金錢袋交到了次央手上:“這些足夠你謀生了,今後有什麼打算?”
次央垂著眼,抬起來時眼神幽深:“我可以……跟著你嗎?”
“嗯,也不是不可以,那走吧。”
與侍從他們彙合後,幾人一連趕了幾天路,離開朔方城後,就快到了月氏和攣鞮兩族的邊境,不僅城寨,連聚居的部族也難得遇見。他們幾乎每晚都露宿在野外,火堆燃起,天色也沉了下來。
月白就著水囊啃胡餅,有點咽不下去了:“還要多久才能抵達雍州?”
赫蘭想了一會兒:“大概還得半個多月吧?”
月白臉色發苦,往後一攤,渾身無力地呻吟了一聲。頓頓不是麵餅就是肉幹,他都吃膩了,馬背也不是人待的,顛得他腰酸背痛。他看了一眼次央和赫蘭,他們倒是習以為常的模樣,尤其是次央,垂坐時脊背挺直,細嚼慢咽的樣子比赫蘭還像貴族子弟。
風中傳來兩聲嗚咽,月白的耳朵動了動:“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赫蘭也聆聽了會兒:“有嗎?”
“是風聲吧?今晚風大。”
聲音越發幽微,月白爬起來:“過去看看。”
等他們沿著聲音尋過去,就見躺在樹下的年輕婦人,腹部隆起,臉色青白,汗漬浸透了整張臉:“救救……救救我。”
荒郊野嶺的,他們也沒見有部族聚居,月白心下生疑,赫蘭卻已
經走了上去:“是摔著了嗎,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
月白率先搶到前邊去:“得罪了。”
婦人好似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了,隻低低呻吟。
月白蹲下來,拎起裙擺看了一眼,綢褲有血跡滲出:“找產婆來不及了,是要接生嗎?”
赫蘭:“我……我也不知道啊。”
月白又伸手摸向她的肚子,手剛觸到肚皮,就覺一股極陰寒的氣息,饒是他反應極快,疾退彈開,一縷黑氣似箭矢直衝他麵門。他掌心靈光疾閃,轟然一聲,一股黑霧從女人腹部鑽出,化作一道青麵獠牙的鬼影。
“你先走!”月白衝著赫蘭大喝一聲。
赫蘭猶疑片刻,忽地將手中的笛劍扔給他:“接著。”說完轉身就跑,鬼影卻沒理她。
“是你殺了鬼麵狐?!”極陰森的語氣,含著怨怒與惡意。
這是一隻腹鬼,將人腹部吃空後披著人皮現身,它最喜歡的是孕婦,胎兒對於它們來說是補品。
月白瞬間想起了朔方城中的流言,食人魔就是吃人內髒的怪物。原來朔方城內不止一隻怪物,看來它們還是一夥的。手中長劍出鞘,他衝了上去,隻是這隻腹鬼遠比他想象得還要強大。
一層青光附在腹鬼周身,劍光化作道道銀絲,一觸即散,微薄的靈力對它造不成絲毫威脅。鬼影飄飄蕩蕩,細長的鬼爪神出鬼沒,擦過時泛起腐蝕般的痛意,長劍劈砍穿刺,劍氣震蕩得他手腕發麻。數度
交鋒後,月白被一陣青光轟開,心口一陣劇痛,他嘴角溢出鮮血。
長劍被插入一邊,他雙手捏訣,銀光乍現,數十道銀白光刃激射而去。他又淩空畫咒,一掌拍了過去。隻見銀白咒印釘入腹鬼身上,刺目的銀光籠了腹鬼,腹鬼嘶吼一聲,一股極強的陰寒之氣從它體內激蕩而出,破散的鬼影竟又重新聚形,隻不過這次變成了微弱的虛影。再看時,腹鬼早已欺身上前,裂開了詭異的嘴角:“去死吧。”
月白睜大了雙眼,抬手想要阻攔,熾痛的靈脈再也聚不起一絲靈氣,該死,這具身體隻修煉了兩個多月。
鬼爪已拍向他頭頂,從頭皮泛起的寒意滲透了他的骨血,神魂中的精神波動轉瞬即逝,那一絲神力從他體內噴薄而出,璀璨的銀光彈開了鬼爪。月白疾速滾開幾圈,忍受著身體中爆裂的劇痛,他從識海亂流中運轉能量,水靈之氣席卷而來,瑰麗的銀光如洪流衝擊而過,將鬼影吞沒得無影無蹤。幾絲靈光繚繞在他周身,靈魂撕裂的痛意令他沉入到黑色旋渦中。
“神……神麼?”一聲微不可聞的聲音落入夜風中,那道纖瘦鬼影眼神恍惚,垂眸時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