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夜過後，月白殺死鬼麵狐的消息便在城內傳播開來，而他也被赫蘭纏上了。
赫蘭撐著半邊雪腮，笑意盈盈地望著他：“薩爾，你不點菜嗎？”薩爾在月氏語中是月亮的意思，自從昨晚他告訴了赫蘭自己的名字，她就將月白叫成了薩爾。最令他意外的是，赫蘭竟是月氏人，還是月氏族的公主。
“沒錢。”他清湯寡水湊合著兩個胡餅，就是一頓晚餐了。
赫蘭招了招手，就有店裏的夥計上來：“把你們店裏上好的酒菜，都給我來一份。”
“好嘞，客官！”
月白投以異樣的目光，又忽地笑了：“那就多謝款待了。”倒是一點都不客氣的模樣。手中的胡餅也不香了，被他直接擱碗裏了。
“你這麼缺錢啊？”
“行走於江湖，還是要點銀子傍身的。”待在深山裏的兩個多月，過慣了茹毛飲血的日子，他對此深有體會。
今早月白拎著狐屍去領賞，卻被人轟了出來，這才知道他被昨晚那對師徒耍了，賞金早就被他們領走了。聽說他們是玄羅門的法師，被城主奉為座上賓，在攣鞮境內名聲如雷貫耳。
赫蘭將那隻金色錢袋又擱在桌子上了：“你護送我回月氏王庭，這些都是你的了，怎麼樣？”
“你身邊不是有兩個護衛嗎？”
“不一樣，他們不會教我法術啊。”
月白抱著手臂，不太情願：“誰說我要教你了？”
“算作另外的酬勞，可以
商量的嘛。”
對上她誠意十足的眼神，月白隻緩了一瞬間：“再說。”
月白還沒有坐騎，他們一起去東市買了一匹駿馬。出了朔方城後，他們得沿著薩拉烏蘇河往西南方向前進，抵達位於河上遊的雍州，才能到達月氏王庭。
他們倆找了一處茶攤，等赫蘭的侍從采購物資。
“薩爾，等回到了月氏，你就不用戴麵具了。你比烏尤法師還厲害，我父王一定會賞識你的。聽說他能通陰陽鬼神，最擅長占卜問卦，我父王對他尤為器重……”
月白喝了口茶，差點給噴出來，他忘了這邊的茶都是加了不知道什麼東西的：“快來壺白水！”
赫蘭咯咯笑了兩聲，一口飲盡碗中的奶茶，還有點意猶未盡地眯起了雙眼：“很鮮美呀……”
月白嘴角抽搐，這裏的奶茶是以新鮮出爐的羊奶混合著陳茶，添入粗鹽和亂七八糟的調料亂燉出來的，新鮮是夠新鮮，味道腥膻，夾雜著酸鹹苦辣，實在是回味無窮。如今西域這邊物資匱乏，從中原流入的茶葉更是稀缺，連一些變質的茶餅也不可多得，就這兩碗奶茶就花了他們十銖錢，算是大手筆了。
“什麼時候，我給你煮一碗正宗的，你就知道什麼叫風味奶茶了。純正的奶茶鹹香醇厚，味道鮮美，不至於令人咽不下去。對了，薩爾，你什麼時候教我法術啊？”
“這個……我好像教不了。”
“為什麼？”
月白有
點為難，他瞥了一眼赫蘭：“你資質不行……”
這時，一陣喧嘩聲打斷了他，月白抬眼望過去，就見一群人圍在一起，其中一名衣著光鮮的公子哥揪住了乞丐似的男孩：“醜八怪，敢偷我的錢袋，活得不耐煩了？”
“我沒有。”
年輕公子哥一腳將人踹翻：“人贓並獲，你還敢狡辯？”然後對著身後的跟班道：“給我打，打到他老實交代為止！”
周圍的一些客人指指點點，月白他們走過去時，看見那年輕公子哥表情囂張又惡劣，眼神中的得意藏也藏不住。
“住手！”赫蘭率先出聲，引來公子哥的側目。
“哪裏來的小白臉，也敢管本少爺的閑事？給我繼續打！”
月白抬手揮出一道靈光，正在拳打腳踢的兩人被一股勁風掃開，露出捂著頭縮成一團的乞丐來。月白第一眼沒認出來，那雙泛藍的眼睛卻盯住了他。
“次央？”是跟他一起逃出來的奴隸。亂發中熟悉的眼神令月白微怔，少年臉上交錯的傷痕卻令人心驚，那是被銳器劃爛的，為了毀去臉上的奴印。他幾步走了過去：“沒事吧？”
次央搖搖頭，爬起來時踉蹌了幾下。他又看了月白兩眼，即使麵具遮住了臉，次央還是敏銳地認出了他。
赫蘭那邊已經扭住了公子哥伸來推她的手，一腳就給他踹得跪地上了：“怎麼看，都是你欺負人吧？”
旁邊瑟縮的乞丐也湊上來扶住了次央，
經他一番解釋才知道，這公子哥不過是想羞辱他們，將食物扔在地上，碾過後讓他們吃，次央自然不會理他，於是那人自導自演了一出偷錢的戲碼。
赫蘭抽出錢袋掂了掂，將被揍得涕泗橫流的男人一腳踹開：“算是補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