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是講天賦的。
講天賦的事情,勤奮努力就都是後話。
關於這一點,虞晚兒明白的比關絨早。
虞晚兒五歲起開始被關絨逼著學芭蕾,那時候她還在南京,還是一個南京小囡囡。
每個星期的周五下午開始,連接著周六日兩天,虞晚兒都要被關絨送進秦淮路的二樓。
二樓裏是一間間對稱排列的芭蕾教室,每間教室都有五個同虞晚兒一般無二的小囡囡。
白的牆、白的燈光、白的女老師、白的芭蕾裙、白的舞襪、巨大的鏡子、刑具般的扶把,這便是教室裏的一切了。
教室外麵有很多關絨,她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母親。
母親們將幼女們的星期天共同存放在此,日複一日,像一種古老的宗教獻祭。
舞曲響起——
虞晚兒在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中艱難的踮起腳。
沒有人問過虞晚兒是否願意,就像幼女們必須接受母親們的安排。
母和女的關係,從來都是這樣,看似充滿溫情實則處處是壓迫,反抗不得,因為母親會以母親的崇高身份告訴女兒,哪裏是壓迫?這是愛,是母愛。
練功曲完畢——
白的像和田玉似的女老師走到學生中間去。
芭蕾舞裙在她腰間盛開,整個人花瓣似的,雙腿修長有力,右腳因過度苦練有一些些無傷大雅的變形,她踏著步,緩緩的,走向六個幼女們。
“同學們讓我們來重複一遍芭蕾四項”
幼女們齊著聲回答:
“一開、二繃、三直、四立。”
“好的同學們,接下來我們來練習一組昨天的擦地練習。”
幼女們聽到老師的指令後開始作勢練習——
“首先,同學們要利用髖關節的力量將兩腿轉開”
六個幼女開始跟著老師的動作練習。
“接著,我們怎麼著,噯,對,雙腿並攏……”
虞晚兒踉踉蹌蹌的並攏雙腿。
“然後呢?”
一個幼女一邊伸直膝蓋一邊搶答:
“然後膝蓋要伸直!”
“好棒!回答正確!對的,我們要向呂萌同學學習,膝蓋要伸直,然後借助腿部力量把我們的右腳緩緩的擦出。”
虞晚兒看向呂萌,她伸直了膝蓋在地上擦出一個規規矩矩的半圓,既柔軟又舒展,簡簡單單的動作被呂萌做出了一種傳情達意的感覺。
比起虞晚兒的笨拙,呂萌對自己的身體有一種超越這個年紀的掌控力。
“虞晚兒,集中注意力!”
虞晚兒聽到自己的名字,她收回了心思。
“注意!擦地過程中不要彎曲我們的大腿,同學們記住了嗎?”
“記住了!”
“好的,記著同學們!背,要拔起來,你要把你的背拔起來!知道嗎?”
虞晚兒記住了這句話。
老師停下動作,示意同學們自主練習。
幼女們伸展雙臂開始自主練習,腳部貼在地板上,腳跟、腳心、腳掌依次離開地麵,像旁邊伸去,伸到腿部能運行的最遠端,身體重心這時候移到了左腿上,左腿支撐著身體,雙臂呈W狀,右腿繃緊將之前送出去的力量帶回來,完成一個擦地回收的動作。
女老師巡睃著幼女們,眼神不怒而威,像是在清點不合格的貨物。
女老師的眼睛不偏不倚的落在第三個幼女的身上:
“虞晚兒,你知道你比別的小朋友跳的差嗎”
“……”
“別的小朋友一看就是私下裏有努力練習過的”
“……”
“你呢?”
“……”
“不好好練習的人遲早會被淘汰的”
“……”
“虞晚兒,難不成你連話都不會講了嗎”
“……”
虞晚兒一言不發。
沒什麼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