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是熱鬧的。
護工在一旁削蘋果。
李江之傾著身子靠在床上,眼睛柔柔的看著關絨。
關絨坐在病床的一邊,糯嘰嘰的撒著嬌:
“說嘛,說嘛,你就說好不好看吧?”
李江之頭上纏著一層層的白紗布,便是這樣他仍翹著嘴角樂咪咪的回道:
“好看,好看的。”
“再看看,再看看嘛。”
“再看多少遍也好看。”
關絨稱心如意的晃了晃頭。
李凡凡在門口看到這一幕,既惡心的想吐又難過的想哭。
她心裏哀涼涼的一片。
何苦呢?
何苦非要上來看這麼一幅景象。
早知道,就不來了。
護工削好了蘋果,果皮一圈圈的從蘋果上脫了下來,她起身給關絨遞蘋果。
關絨一扭身,看到了門口的李凡凡。
緊接著李江之也看到了她。
李凡凡怔怔的站在病房門口,走也不是進也不是。
李江之看到了女兒,神色陡然間就變了,快馬加鞭似的掉了個臉,剛剛還柔情蜜意的,一見李凡凡,他做父親的威嚴馬上就起來了。
他陰著臉說:
“你還知道有我這麼個人?”
又說:
“這麼些天,連通電話也沒的一個,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做父親的。”
李凡凡不甘示弱若:
“我看你好的很呐!”
關絨從病床邊起了身,假模假式的:
“小凡來了,快,快進來,別在門口站著。”
她裝模作樣的去門口拉李凡凡,李凡凡一甩胳膊:
“你別碰我!”
關絨瘦瘦弱弱的,被李凡凡這麼蠻力一甩,趁勢踉了一蹌,她高興極了,好像她等的就是李凡凡這個蠻力。
李江之見關絨被女兒甩到一邊,心疼了。
他嗬斥道:
“李凡凡,你什麼時候能不這麼二五眼?你絨姨到底是你的長輩。”
“哪門子長輩?”
說完,李凡凡覺得不盡興。
她挑眼看了一眼關絨,又不屑的說:
“誰家長輩是做小三做起來的。”
關絨急了,她看了一眼護工,又淚眼汪汪的看著李江之,一臉要他給她當家做主的樣子。
李江之心想,作孽啊。到底是自己做了虧心事。
他歎了口氣,轉頭對護工說:
“大姐,煩請你出去幫我買盒芙蓉王。”
護工正喜聞樂見眼巴前兒這仨兒人的八卦呢,突然被支出去買煙,雖不情不願但也不好說什麼,隻好規規矩矩的說了個好,依依不舍的出了病房。
李江之打發了護工後又看看了關絨。
他歎了口氣:
“絨絨,你也先出去吧。她沒大沒小的,別理她。”
李凡凡聽到絨絨這兩個字惡心的快吐了。
關絨在李江之麵前溫順的很,比她李凡凡這個做女兒的還顯得乖巧。
她喁喁細語的:
“也好,那我先出去了,答應我,別跟孩子動氣。”
說完,她給李江之壓了壓身上的薄毯。
出門時,關絨背對著李江之,給李凡凡使了個眼色,一個日子長著呢咱走著瞧的顏色。
李凡凡沒理她。
這些年,她瞧她眼色也瞧的不知幾千回了。
小的時候李凡凡看到這種眼色也怕過,不知道前方有什麼事情等著她的那種怕,她怕自己是灰姑娘,怕關絨這樣的後媽給她毒蘋果。
有一陣子李凡凡嚇得從來不肯吃家裏的任何水果,就連飯也是常常在學校吃過了才回家,若趕上哪天放假了,她就是餓著也不會吃家裏的一口東西。
後來她漸漸的大了,既大了,膽子也壯了,她再也不怕關絨了,她開始跟關絨明火執仗的對著幹。就是在這一次次的明火中,李凡凡逐漸失去了父親的喜歡。他對她再也不像往日那樣慈愛。
她也不是不傷心。
好在,能為母親出口惡氣她也是願意的。不就是用父親的愛來換嗎,她覺得是值得的,值得很。
這樣的父親有什麼值得愛的?
同樣,失了這種父親的愛也不值得她去難過。
關絨走後,病房裏就隻剩下了李江之跟女兒。
他見女兒站在一邊,一動不動的,心裏也不是個滋味,五味雜陳的。哎!還是得做父親的先開口。
他拍了拍床邊,剛剛關絨做過的地方。
於是說道:
“擱那站著幹什麼?坐過來,做到爸爸旁邊,讓爸爸好好看看你。”
李凡凡不假思索的說:
“不去,我嫌髒。”
說完,李凡凡有點後悔,暗地裏怪自己嘴太快,又太刁。其實她本意不是這個意思,她是嫌那個地方關絨剛剛做過,她不想過去,她不想跟關絨有什麼親近的行為她是怕傷了天上媽媽的心,不是髒不髒的問題。
李江之聽到女兒這麼說,思忖了一下,隨即他拽起自己的病號服,湊到鼻子尖聞了聞,難為情的笑了笑:
“是哈!爸爸是有點臭哈。”
李江之這麼一說,李凡凡心軟了。
她上前去,走到病床前,直愣愣的站著,
“爸,我不是那個意思。”
李江之寬慰的笑了笑:
“爸爸知道,爸爸逗你的。”
接著他問道:
“在外麵住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