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鬆鼠掉下去了(1 / 2)

鈴鐺去英國前曾給周六文打過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時兩人已經離十幾歲的自己過去好多年了。

“預備去多久?”

“大概不回來了。”

“那保重。”

“當年的事我替他向你們家說聲對不起”

鈴鐺知道這種話最是無用。

周六文那邊沉默了好久。

最後他說:

“過去了。”

過去了?

過去了!

三個字,輕輕翻過他們小時候的梁子。

卡在他們中間的冰,四兩撥千斤的被這三個字給化開了。

友誼裏的太陽重新升起。

未經磨損的友誼隻是友誼,別的還好隻是太嫩,磨損後的友誼是盤根錯節的樹根,都是歲月。

鈴鐺心想:

真好。

遠離故土的時候終於得到故人的赦免。

在英國的時候,鈴鐺偶爾會接到周六文的電話。

他比小時候更混不吝了。

他給她講他談過的那些女朋友。

有趣的、無聊的、搞藝術的、寫小說的、身材好的、做律師的,三百六十行一應俱全似的。

周六文那個時候二十啷當歲,講這些女孩們的時候又無恥又驕傲。

鈴鐺肩膀夾著手機,不停的往速食麵裏丟豌豆苗、芝士、蘆筍根、嫩莖西藍花、水豆腐、羽衣甘藍葉。

糊裏糊塗的一大鍋,她一次性做好,吃的時候加熱下。

她問:

“你最愛哪一個?”

周六文哈哈的說:

“熱愛每一個。”

她一直想跟他說謝謝,每次話到嘴邊又覺得不用。

但願他能知道。

愛情背叛她的時候,友誼重新回來了。

人生處處不相逢。

英國那麼冷,冬天漫長的像一場無期徒刑。

雪常常下了又下,沒有止境的意思。

有次鈴鐺半醉著,踉蹌的回到寄宿公寓,伏特加的後勁兒使她頭痛欲裂。她原想靠著酒精助眠的,這下好了,更睡不著了。

終於從抽屜下麵找到一支煙,又搜羅出那個破舊不堪的Zippo,她抽著煙來到窗前醒酒。

英國的寄宿公寓是沒有陽台的,設施也是半舊的,老式的異形窗戶外麵有塊兒長長的沿台,上麵幾乎終年積著雪,小小的富士山似的。

鈴鐺在沿台靠邊邊的地方發現了一隻鬆鼠,鬆鼠在英國倒是屢見不鮮,她悄悄的觀察它,誰知它一動不動,原來早已經凍死了。

鈴鐺想,她對此是否要負一部分責任。

它是不是敲過窗?隻是她沒有聽到,或者恰好沒在家。

如果在家呢?聽到呢?她可以將窗子抽上去,請它進來,。

鈴鐺最後把它從沿台上推下去了,用一根眉筆。

它跌進雪中,馬上被新的雪覆蓋。

她在英國那麼久,從未想過家。

從未。

回國後她也隻回家看了一眼。

行李全被她存在酒店。

她一夜也沒在家住。

母親苦苦托著她的手,跟她說:

“乖乖,陪陪媽媽好嗎?”

鈴鐺手一掙:

“媽,我想靜靜。”

“寶貝,算媽媽求你了,哪怕一夜。你就不想媽媽嗎?”

鈴鐺輕微微的有些不忍。

但還是不耐煩的:

“媽!”

王正儀在旁邊劍拔弩張:

“讓她走!讓她去靜!”

鈴鐺起身,拂袖而去。

鈴鐺住在酒店的27層,她每天唯一的活動是去四樓吃早餐。

最想躲清靜的時候偏偏逢上偶遇。

真是人生憾事!

一次也就好了,偏也是這酒店的常客。

又半生不熟,半尷不尬的。

鈴鐺第一次遇到白歡歡,是吃早餐的時候。

她正夾著兩片費吉尼亞火腿。

白歡歡神呼呼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