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臉色白得跟紙一樣、身體瘦得跟麻杆一樣的年輕人輕聲嘀咕了一句：“典型的中年人困局！”
正當我以為他要接著往下說的時候，燈光一晃，圓桌突然增加了一張椅子，椅子上赫然出現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
看著她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我暗自思忖：或許，她是割脈自殺的。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老太太，接下來就是你吧，說說自己為啥要自殺！”
老太太掃視了一眼眾人，看了看一臉凶相的閻王，毫無畏懼地說道：“說就說，我死都不怕，還能怕這個？”
“都說養兒能防老，老了老了才知道，靠誰都不如靠自己。我老公死的早，我含辛茹苦把閨女拉扯大，還把她送到國外去留學讀書。結果，她在外國找了個對象，就不回來啦！雖說每年都給彙錢，可是，我一個人在家，生個病都得靠鄰居幫襯才行。每天從早到晚，連個和你說話的人都沒有。唉！你們說，這樣的日子，活著有啥勁？”
“其實，嚴格點說，我並不是自殺，而是意外。我是不小心摔倒，被水果刀紮在了身上。剛開始的時候，感覺又疼又害怕。喊了幾嗓子之後發現喊不到人，於是我也就放棄了。這時候，我反倒感覺很平靜，覺得就這樣死了或許也挺好。”
聽完她的訴說，我們都沉默了。中年人有中年人的困局，老年人有老年人的無奈，他們好像都沒有錯，卻好像又全都錯了。
在一片沉默的氛圍裏，那個麻杆一樣的瘦子又不合時宜地說了句：“你這個是養老問題。現在還隻是開始，往後你這種情況隻會越來越嚴重！”
見他開口，大家都看著他，等著他說自己的故事。結果，他雙手一攤：“你們先說吧，我打算最後再說。”
這時，那個半邊臉都被燒焦了的女人大大咧咧地開口道：“磨磨嘰嘰，我先說！”
“我叫明月，是一個剛填完誌願的高中生。我之所以自殺，就是覺得不自由。小時候，我喜歡吹嗩呐，我媽非要讓我學鋼琴；高中的時候，我喜歡曆史，想選文科，我媽說文科不好考大學，非要讓我選理科；現在，高考考完了，我考了688分，本想到逃離他們報個江州大學的中文係。但是，他們不同意，我就改成了京城大學的中文係。結果，他們又說，學中文將來不好就業，硬是偷偷給我改成了金融學。反正從小到大，我就像他們的提線木偶一樣。無論我幹什麼，都得聽他們的安排。”
明月的話還沒說完，坐在角落裏的小女孩就奶聲奶氣地說：“姐姐，我跟你差不多。長這麼大，吃什麼飯、穿什麼衣服，全都得聽我媽的。小時候，讓我培養閱讀習慣的是她；長大了，不讓我看課外書的還是她。反正她是大人，做什麼都是對的；我是小孩，做什麼都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