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瀾清在很遠的地方就瞧見她了。
穿著長款的大衣,抱著手機放在耳畔,頭發將她的臉頰包裹住,隻剩下蒼白的肌膚裸露在外,似乎風一吹就散了。
她很累。
沒有人會懷疑這一點。
脆弱、如一尊充滿裂痕的玻璃娃娃,隻有被熔煉出來的笑容刻在臉上,直至碎裂。
下車的時候,他們對上了視線。
溫洱睜大了眼睛,可隻有那麼一瞬。
就在晏瀾清以為她會飛奔過來的下一秒,她輕輕微微笑了一下,不算喜悅,看不透她真實的感情。
“小叔叔。”就連這呼喊也顯得半生不熟。
和他想的不太一樣,又或許是朝著不好的一麵傾斜。
他在這樣的氛圍中沉默,一種尖銳的痛如針紮一樣從他的心髒掠過。
太快、太急,他以為是自己的感覺失誤。
“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在這。”
溫洱的乖巧是過於順從的:“小叔叔怎麼來了?”
晏瀾清盯著她,說:“來找你。”
這話太不容置疑,即使是溫洱,都有頃刻茫然。
但是她的狀態調整的很快,好叫那猶豫都被堅定所按壓。
“我在這裏挺好的。”她笑得很自然,“雖然忙了點,但是學了很多東西。”
她並不因為他的話羞窘,隻能是沒有放在心上。
——她不信。
晏瀾清不知道該如何說服自己,他並非愚鈍之人,可這一刻卻更寧願什麼也沒察覺。
“溫洱。”
她仰起頭,注視著他。
“你很累嗎?”
溫洱隻有這次沒有說假話:“對啊。”
他們在這裏佇立許久,這邊偏僻無人,就更顯眼,已經有人往這邊張望。
晏瀾清沒說出口的詢問都壓了下去,那輛帕拉梅拉已經自覺停入車庫,他深深地看她一眼:“介意邀請我上去坐一下嗎?”
溫洱沉默。
他又說:“我還沒有找到落腳的酒店,隻休息一會。”
她縱然不知道他家財多厚,也知道這句話絕對隻是托詞。
可不想拒絕,又或許是離別前的寬容,她默許了。
十二樓的高度,他和她一起乘坐電梯。
沒有人說話,他紳士地握住了她的腕間,一如從前。
明明隔著衣物,她卻感受到溫度灼人。
那可怖的高度,隨著這陪伴散去、又聚攏了悲哀。
她想,不該這樣的。
他風塵仆仆,眉目間都是未曾睡過一個好覺的倦意。
即使要告別,也不該是現在。
他為她做了這麼多,就連那夜的煙花都還印刻在心底。
是她不知好歹,是她沒有良心。
至少現在,她不想他難過的。
酒店是輕舟統一定的,條件很好,因著她是單間,多餘的空間做成了小廳,擺了兩把柔軟的沙發椅,此刻正好用來讓他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