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一直對他嚴厲冷淡的母親沉默了好久,然後走到他的麵前,第一次以柔弱溫情的姿態依偎在他的懷裏,輕輕開口:
“不怕,去做吧。”
安塞爾眼裏閃過一絲晶瑩的淚光,神情嚴肅:“不能等到瘟疫到來,我們才做出反應,那樣會讓多少人流離失所,丟掉性命……我們必須事先準備好。”
他找過衛生部門的秘書長,對方卻覺得他在空穴來風,還質疑了改建下水道工程是否真的有用,這在安塞爾心裏留下了一顆釘子,總是隱隱作痛。
“我不怕破產,也不怕非議,能投身偉大的事業,以微弱身軀放出些許的光,已經是殊榮。”
安塞爾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維恩連忙去扶他。安塞爾拉住維恩的手,仰著頭,語氣落寞:“我隻害怕我做錯了……這項勞民傷財的工程是不是真的有用,如果不是,我該如何自處……”
“會有用的。”維恩篤定道,他親眼見證了在歐洲肆虐的瘟疫消亡的那一天,徘徊在泰晤士河上的死神空手而歸,從此人們不再落入疫病的恐慌之中。
安塞爾好像真的醉了,才剛向前一步,就腿一軟,被維恩手疾眼快緊緊勒在懷裏。
維恩怕他這樣子不舒服,抱著他放到旁邊的沙發上,剛想起身,才發現風衣腰帶被安塞爾壓在身下。
維恩想要抽出來,卻總是被軟成一灘的戀人一臉無辜地擋住。維恩歎了口氣,放棄和喝醉的人好好商量的打算,決定再把人抱起來,可這回,安塞爾說什麽也不願意乖乖扒著他的肩膀,像沒有骨頭似的一個勁地往下滑。
維恩也喝多了,渾身沒力,此時困意來襲,幹脆擺爛,反正沙發很寬敞,爐火很旺盛,他直接跟著上了沙發,像八爪魚一樣將安塞爾往裏推了推,再整個人拉回懷裏包起來。
安塞爾動了動,調整了位置躺得更舒服,維恩細心地把他的長發收拾好卷起來握在手裏,以防無意中壓到。
“如果你真的能預知未來的事就好了,如果你告訴我我做的事是對的,我也不用像現在這樣迷茫無措……”
安塞爾專注地盯著維恩,但維恩感覺他的視線裏自己應該模糊不清。安塞爾看了一會,突然苦笑了起來,近乎歎息。
維恩認真地與他對視,有些遲鈍的腦子想著明天一覺醒來應該都斷片了,現在就算說了什麽,也沒關係吧……
至少有那麽一次,他想要坦誠地將所有事都告訴安塞爾,而不是繼續隱瞞下去……哪怕他們醒來什麽也不記得,或者說,這就是他希望的,什麽都不記得,他坦白了,心安了,卻不會造成任何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