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背著書包從教學樓裏走出來。
春日的海棠盛放在枝頭，花絲隨風飄蕩著，粉白的花瓣如同少女羞紅的臉頰。
沈南站在樹蔭裏，默默地看著那站在海棠花樹下的少男少女。
女孩仰著頭，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然後眉眼彎彎，溫柔地說了些什麼。
距離有些遠，沈南聽不清。
他隻知道，這又是一個向蔣羽告白的男生。
同時，又是一個被蔣羽拒絕的男生。
每當這個時候，沈南的心中便會泛起奇異的情緒。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失落，也許都有。
蔣羽站在海棠花樹下，溫柔地拒絕了眼前的人。
明明彼此間都沒說過幾句話，卻接連被告白，少年的感情真是毫無根源的莫名其妙。
目送那個被拒絕的男生離開後，蔣羽開始搜索沈南的身影。
在教學樓前的那棵鬆樹下，她很快便找到了沈南。
“沈南！”蔣羽小跑幾步停在沈南麵前：“我們回去吧！”
沈南看著蔣羽亮晶晶的眼睛，低頭輕聲嗯了一聲。
回去的路上很安靜。
陽光穿過大巴的玻璃，落在蔣羽微微顫栗的睫毛上，皮膚上的絨毛在微塵裏格外清晰，甚至有放大的趨勢。
“你在看什麼？”蔣羽忽然回頭看著沈南，眼底的笑意裏有幾分促狹。
偷窺被當場抓住令沈南有些心虛，他的目光四處晃悠，卻始終尋不到落腳點：“沒什麼……”
蔣羽歪過頭想去看沈南的眼睛，沈南卻應激般將頭撇到另一邊。
看著沈南逐漸染上淺紅的耳朵，蔣羽默默地轉過頭，看向窗外的世界。
“沈南，你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呢？”
突然聽蔣羽提起自己的父母，沈南覺得有些奇怪。
在他們認識的這些年裏，蔣羽似乎從不關心他的過往，也從未問起過他的父母。
“我沒有父母。”沈南毫無表情地道。
從被拋棄的那一刻開始，他便成為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如果你的父——”似乎是想起什麼，蔣羽頓了一下，“你的父母來尋你，希望你能和他們重修舊好，你會和他們離開嗎？”
重修舊好？他們之間哪有什麼可以修複的友誼？
隻要一閉眼，那些痛苦的回憶便會浮現在眼前。
他永遠不會忘記。
對那個女人而言，他不過是固寵謀財的工具。
對那個男人而言，他不過是不能見光的私生子。
當女人和男人一拍兩散時，他隻會是最無用的累贅。
“不可能的。”沈南垂下眼，將所有的情緒藏於眼底。
不可能，是指不可能重修舊好，還是不可能和他們離開？
蔣羽沒有繼續問下去。
被扔到孤兒院的孩子多少會有一些難言之隱，她剛剛的行為無疑是揭人傷疤。
從前她從不會過問，以後更不會了。
沈南發現蔣羽對他的態度忽然就冷淡了。
蔣羽的數學很差，放假時也不忘學習，時常來找他問問題。但是漸漸的，她來找他的次數越來越少。
“我們都要高考了，好好學習吧。”蔣羽隻是笑著道。
沈南總覺得那笑容裏透露著幾分疏離，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錯覺，但這份感覺依舊讓他無措。
高考結束的那一天是一個陰雨天。
沈南和蔣羽在一個考點，他撐著傘在校門口等她。
蔣羽撐著傘走出來，腳步輕快。
沈南猜她考試發揮的應該很不錯，這讓他有些竊喜。
他正準備去找她，腳步卻再次停住。
即使天上依舊飄著雨滴，等在外麵的人依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