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花的少年靦腆地走到蔣羽麵前，迎著她微微詫異的目光，將自己的心事吐露。
“很抱歉，我不太能接受年紀比我小的。”
抱花的少年落寞的離場，一同帶走了沈南心中殘餘的竊喜。
回孤兒院的路上，沈南悵惘地問了一個問題：“蔣羽，你會喜歡什麼樣的人呢？”
“我也不清楚。”蔣雨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倒退的世界，“等到見到了，說不定就知道了。”
車窗外的風景倒退著，越來越慢。
西邊最後一抹光亮將散未散，落在沈南身上，寂寥而落寞。
蔣雨回頭時看見的便是這樣的情景。
她站在孤兒院門口，看著忽然停下腳步的沈南。
“怎麼了？”
沈南看著孤兒院的大門，經年的白牆染上的暗色。那牆皮脫落的牆角，曾經有個小孩在那裏坐了一晚上，才明白自己被拋棄的事實。
“院長就是在那兒撿到我。”
蔣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夏日連綿的陰雨濡濕了牆麵，一塊塊牆皮脫落，與牆角的汙水混為一體。
“她們都不想要我，沒人會選擇我。”
蔣羽幾度張嘴，卻一言未發。
過去無論是什麼時候，她似乎沒從他嘴中聽到過一星半點有關父母的事情。
是因為她之前問的那一句話，才牽扯出他的情緒嗎？
“很抱歉。”
蔣羽突然的道歉將沈南從落寞的情緒中拉扯出來，他有些茫然：“為什麼要道歉？”
“上次我問你的話，太冒犯了，平白讓你傷心。”
天邊最後一抹光亮消散，世界陡然陷入昏暗中。一霎那間，孤兒院門前的燈籠盡數亮起，像是海浪一樣，泛起一圈圈漣漪，將暗色驅散。
沈南低著頭，看著不安的蔣羽，眉眼瞬間變得柔和起來。
“沒事的。”
隻要是你關心的，怎樣我都很開心。
蔣羽抬起頭，看著他。
不知道什麼時候，曾經那個和她一起躲在大型盆栽裏的瘦弱少年忽然就長高了。如果不抬頭，她便隻能看見他的衣領。
這個角度，蔣羽能清晰地看見那藏在深深的劉海下，少年清秀的五官。
她忽然踮起腳，去掀沈南的劉海。
沈南被她突然的動作驚得想要後退。
“別動。”
蔣羽拽住沈南的衣角。
風中帶著淺淺的香氣，繚繞在沈南的腦海中，讓他有些無措，渾身僵硬著，不敢動彈。
“果然，這樣好看多了。”蔣羽嘀咕著，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四麵八方的風無孔不入，湧進兩人中間，令沈南既安心又失落。
“沈南，以後換個發型吧。”
“很醜嗎？”沈南瞅了瞅自己視野可見的劉海。
這個發型他維持了六年。
他記得剪頭發時，還是蔣羽翻出的發型。
該怎麼說呢？
蔣羽都不好意思說了。
這個鍋蓋頭究竟是誰發明的，太醜了！
“不醜。”蔣羽隻能違心道，“要是換個發型，說不定會更好看。”
是嗎？
沈南開始思考要不要去換個發型。
“走了，進去啦，院長媽媽估計還在等我們呢！”
雖然有燈籠，但四周依舊昏暗，看得蔣羽毛骨悚然。她催促著沈南走在前麵，趁著天色還沒完全黑下來趕緊回去。
光落在她們身上，在水麵上投下斑駁的倒影，忽明忽暗，直到影子消失在無光的暗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