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冰滑梯陸飛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可高了。其實就是一個山坡,開始用褲子往下出溜著滑,後來磨出個大咕隆,被我媽罵了。”
林景瑜也笑問:“沒有墊子或者板子嗎?”
“那多慢呀,後來,我把媽媽洗衣的盆偷出來,用洗衣盆滑,那才刺激呢。嗖嗖快。”陸飛想到這裏又開心地大笑起來。
林景瑜好奇地問:“那洗衣盆會磨壞嗎?”
陸飛咯咯笑道:“你太聰明了,這都知道,我媽看見我拎著個沒有底的鐵筒回家,愣是沒看出來那是她的洗衣盆,最後把我屁股都打腫了。”
林景瑜羨慕地看著陸飛說:“你的童年真有趣!”
陸飛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景瑜:“寒假,我帶你回我老家玩!”
“嗯嗯,好。”林景瑜開心地點著頭。
陸飛順手擼了一下林景瑜的後腦勺,“你小子,心情又好了。”
林景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陸飛長出一口氣,說道:“唉,我的故事要正式開始了……”
“其實,原來我家條件還可以,因為我爸是糖廠的主任。但是後來我爸下崗了,生活就越來越艱難,最窮的時候家裏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我有一次為了一吃一塊糖,給同學背了一個月的書包。”
林景瑜有些驚訝地看著陸飛,不解道:“是……很好吃的糖嗎?”
陸飛自嘲地笑道:“是小淘氣,一毛錢兩塊。”
陸飛停頓半晌,繼續道:“其實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我爸靠著在橋下賣炒瓜子也算可以勉強維持生活,但是這時候爺爺突發中風腦出血。”
陸飛有點說不下去了,嘴唇緊抿,他想起爺爺對他的疼愛,爺爺是家裏最寵著他的人。
“你爺爺……他”林景瑜試探著問。
“當時國家給下崗職工的補償款快下來了,我爸就等著這筆錢,給爺爺看病。但是……”陸飛說到這裏攥緊了拳頭。
“但是……那個可惡的廠長帶著所有員工的補償逃跑了。”說到這裏陸飛有些激動,拳頭攥得咯咯直響,“那可是我爺爺的救命錢。”
陸飛低下頭繼續說:“爺爺因為沒有來得及救,去世了……”
林景瑜有點問不下去了,他沒想到陸飛也有這樣難過的經曆。
陸飛再抬起頭,眼淚已經在眼圈裏打轉,低聲說:“可是,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就在爺爺出殯那天,廠裏所有的人都堵到我家院子裏。”
陸飛停頓片刻,“不是送行,而是要賬。”
林景瑜有些驚訝,問道:“為什麼向你家要賬?”
東北的三九天很冷,滿是積雪的農村小院裏一片哀傷,院子正中擺放著一口紅木棺材,全身戴孝的子女晚輩哭成一團。
陰陽先生剛喊了一聲起棺。
突然,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堵滿了院子,壓著棺材不讓走。
“陸誌國,你今天不還錢,就別想把人下葬。”
“對,還我們錢。”
“還錢……還錢。”
“陸誌國,你良心讓狗吃了。”
“別人的錢就那麼好花嗎?”
幾個帶頭人,氣勢洶洶的叫嚷著,有種今天拿不去出錢,就將你們一家生吞活剝
的架勢。
陸誌國和李鳳琴都懵了,不知道廠裏的同事都怎麼了。
“你們這是幹什麼?我什麼時候欠你們的錢了。”陸誌國氣憤大喊。
“你看看,這是什麼?”有一個人掏出一張紙,上麵是廠長的字跡,大概意
思就是,廠裏所有人的下崗補償款,都轉給陸誌國了,讓陸誌國把錢分給大家。
“看到了吧,廠長說大夥的錢都在你這兒。你別當不知道,快把錢吐出來,別
想私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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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飛嗓音有些沙啞,“我爸一直在解釋,說他根本沒有拿到一分錢。可是那群人根本聽不進去,就是固執地認為是我爸把錢私吞了。”
說到這裏,陸飛聲音有些哽咽:“竟然還有一個人,瘋狂地趴在我爺爺的棺材上,叫囂著說,今天不給錢就把她也一起埋了。”
“我媽當時還懷著我妹妹,哭著跪在雪地裏哀求他們讓我爺爺下葬。”陸飛有點說不下去,他想起媽媽大著肚子,臉和手都被凍得通紅,跪在雪地裏哀求他們的樣子。
陸飛更恨自己當時嚇傻了,什麼都沒有做,沒有幫到爸爸媽媽。
“他們……真是太過分了。”林景瑜咬牙道。
“是,的確過分,但也都是被,窮,逼瘋了。其實出殯這天出事,是很不吉利的。”陸飛原本也不信這些,但是那之後發生的事情,讓陸飛不得不往這個方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