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奧汀的話依舊回蕩在場內。
『既然替冥府看門是你的工作,你就好好待在地獄裏吧……』
奧汀的話幽幽回蕩著,但就在他說完這最後一句時,巨大的金屬巨人開始有了動作,先是將右足腳掌往下一沉,擂台上的石板頓時出現一個大窟窿,接著左手臂內縮將地獄犬向自己胸前拉近,右手臂則使勁一抱勒住了地獄犬的頸子,地獄犬的頸骨讓金屬巨人一勒發出了『喀啦』的聲響,但的三麵犬頭此時依舊緊咬著金屬巨人的左手臂不放,金屬巨人的臉上冰冷的看不出絲毫痛苦或畏懼的神色,地獄犬的三麵犬頭此時已經被抱在懷裏,隻見金屬巨人再度發動巨力,熊腰一扭,鉗住地獄犬頸部的雙臂使勁一旋,『喀啦』一聲,地獄犬的頸子頓時被金屬巨人粗狀的雙臂扭斷,三麵犬頭放開了咬住的口,長長的舌頭垂在嘴角邊,巨大的犬型身體一下子往旁攤倒在擂台上。
擂台上,因為地獄犬倒下的龐大身軀而掀起了一陣塵煙,但不久之後,倒地的地獄犬身軀逐漸淡化終於進而完全消失。
破軍靜靜地凝視著真一不發一語,身上的烏黑鎧甲卻逐漸褪去,而真一右眼的血紅正漸漸往瞳內收縮,身上的金屬巨人也慢慢消散在空中。
破軍、真一兩人都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此刻擂台上顯得無比安靜,觀眾席上的眾人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就維持這樣的狀態,五分鍾過去了……
然後……又過了,十分鍾……
「喂……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到底是誰贏啊?……」「我也不曉得啊……」一般觀眾席上已經開始出現細小的吵雜聲。
白鳥低下頭,從手裏的香煙盒中抽出一根菸放入嘴裏然後點燃,他深深吸了一口後吐出一縷白煙,刁著菸的嘴角微微往上揚起露出一絲詭譎的笑意,臉上下半部的嘴緩緩吐露出一句「勝負……已經分出來了……」
白鳥話一說完,擂台上便出現了變化。
「咳……」破軍輕咳出一口鮮血,兩膝一彎往下跪倒。
一手撐著地麵,破軍低著頭,手捂著口不停咳出一口一口的鮮紅血液,原本飄在空中的破舊長袍已經不知不覺間飄落在破軍的手邊。
「你……咳!……」破軍半跪在地,剛抬頭說了幾個字馬上卻又低下頭猛咳出一口鮮血,他伸手抓住手邊的破舊長袍覆蓋在身上,強忍住胸口的痛楚接著說「贏了……」
破軍的一句話,讓巨蛋場上的所有觀眾瞬間靜了下來。
須臾過後……
『啪!』安靜的場內突然出現了一個拍掌聲『啪!啪!』緊接著又是兩個拍掌聲,慢慢的,此起彼落的掌聲漸漸在場內的各個地方響起,宛如巨大的浪潮聲,一波一波的接著響起。
『啪!啪!啪!』全場觀眾響起一陣歡聲雷動的掌聲。
「真是太棒了!」「名櫻的家夥,你打的太好了!」一般觀眾席上的學生們一邊歡呼一邊大喊著讚美這場戰鬥,但是在同時,卻有人問了一句這樣的話「這麼說……『大和』學院要解散了嗎?……」一旁的另外幾名學生一聽見這句話,頓時停下了不斷鼓掌的雙手,他們臉上吃驚的表情表示他們全愣住了,戰鬥的刺激讓他們忘記了還有「約定」這回事。
對啊!這場戰鬥不是以「大和學院」的存留為前提所進行的嗎?既然破軍輸了,那麼「大和」……不就要解散了嗎!……
這股「不安」就像疾病一樣在場內突然蔓延開,一般觀眾席上學生群眾,已經開始鼓噪起來。
這時,原本沉靜的主席台上有了變化。
坐在座位上的將軍站了起來並且走上前,他站在講桌的邁克風前,神情嚴肅的模樣似乎準備說話。
一股溫和但卻沉穩的語調從安置在巨蛋場內各處的擴音器傳了出來。
「這場戰鬥已經違反了大會的規則……」將軍緩緩說著。
場內的所有群眾正聚精會神地聽著從擴音器裏傳出的說明,但隻有白鳥一個人心不在焉地看著站在主席台講桌前的將軍,他兩手插在醫師白袍的口袋內,嘴角上揚輕笑一聲說「ShowTime……」
擴音器內的說話聲持續著「依照規定,新戰鬥必須要在上一場戰鬥結束之後,基於這個原因,以及政府賦予我的權力,我現在以大會主辦人的身份宣布這場戰鬥為『無效』的比賽。」
此話一出立刻在場內引起一片嘩然,巨蛋場上的大型液晶屏幕板,原本顯示的信息也從「優勝者--黑田真一」改為「比賽無效」。
「但是……」擴音器內響起未完的話「上一場比賽,由『大和』的『破軍』對『龍城』的『白天舞』依然有效……」
什麼!……原本屬於一場的比賽現在竟然以兩場來計算!……
林子豪心裏雖然氣憤,但對將軍所作出的決定卻無法表示任何意見,環視全場,沒有任何一人敢說一句話,一般觀眾席上的學生群眾乃至於主席台上的各級政府官員、四大名校的代表,都不敢妄發一語,但或許他們並非對將軍所作出的決定有異議,甚至是打從心裏讚同,因為他一人的決定使得「大和」不必廢校,所屬「大和」的全體學生也不用解散,有人甚至是這樣想的--「他會做這樣的決定……絕對不隻是為了偏袒『大和』……」天雄看著站在講桌前的將軍,深邃的瞳眸閃射出一股意味深遠的眼神。
站在擂台上的真一雙眼凝視著站在另一端主席台上的將軍。
將軍望著眼前這名站在他麵前的少年,緩緩說著「有任何想說的嗎……『黑田』同學……」
從真一出現在擂台上到現在為止,在大會上就從沒有正式介紹過他,但是將軍為什麼會刻意稱呼真一「黑田」?是這個「姓氏」隱藏著某種涵義,還是他刻意拋出這個「姓氏」試探真一,好確認保留在自己心中那唯一僅存的一絲疑問?
擂台上,真一眼神冷淡地看著將軍許久,大約過了幾分鍾,他才逐漸開口。
「有……」真一回答。
這是第一次有人膽敢在「校際比賽」上公然對將軍的話有意見。
「如果你宣布破軍和我的戰鬥結果無效,也請你一並取消白天舞和破軍在比賽前所作約定。」真一淡淡地說著。
這算是……「條件」嗎?……這個學生懂不懂自己在和誰說話?……竟然敢向將軍提出「條件」!……
主席台上政府官員的神情看起來有些緊張,因為在他們之中,甚至包括名校的代表們也無法猜測到得罪這個表麵上謙和溫順的男人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不管得到的是什麼樣的下場,都會非常淒慘……
簡直是在「玩火*」!……
主席台上一些靠關係升遷的官員無不這樣痛罵著,要知道,「趨吉避禍」是他們奉為聖經的圭臬,「攀炎附勢」是他們扶搖直上的的不二法門,這可是「官場人生」的秘訣,那像擂台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原本能擊敗大會排行榜上第七名的「破軍」,是個難得受到將軍賞識的大好機會,卻僅僅因為將軍取消了他優勝的資格和將軍討價還價,勝負並不代表什麼,隻要能得將軍的重視,未來有什麼得不到?真是太短視近利不知好歹了!
真一和將軍分別站在主席台上下相視而立,現場一陣緘默。
眼神沒有一絲驚懼,態度沒有一點猶疑,真一靜靜地站在擂台上,不怕別人所看、所想,他隻照著自己的意思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也隻照自己的方式去追尋自己想要的生活。
其實這場決鬥的勝負真一打從一開始就不在乎,又怎麼會在意將軍看不看的上自己呢?那些沉溺在名利中無法自拔的人,才會凡事以名利為出發點看待事物,他不為勝負,更不會因為在意勝負而失去什麼大好的機會和前途,他為的是一個承諾,承諾自己將為人而戰;他為的是一種生活方式,一種為自己追尋人生真理而奮戰的生活方式。
台上台下的兩人彼此都用一種充滿著各種情愫的眼神互看著對方,這種隱約從眼神中透露出的情感是極其細微而且閃爍不定的,隻有了解兩人關聯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奧妙,無論是台上的「將軍」還是台下的「真一」,他們兩人的心思都是一般人所無法看透,此時此刻,隻有他們兩人才能明白彼此的心情,也隻有兩人才能體會彼此的感受。
須臾過後,主席台上的將軍有了動作,他兩膝一彎縱身躍上空中,輕巧地落在擂台之上,軍裝肩上的黑色披風也颯然垂下。
難道?……將軍要親自上擂台戰鬥!……
主席台上的名校代表、政府官員,一般觀眾席上的學生觀眾、白鳥,全在將軍飄然踏在擂台石板上的這一刻間止住了半秒的呼吸,這些人之中,或許有人料想到了這一幕,又或者有人渾然不覺但心有所感,但他們無一不為此刻感到無比震撼,一般觀眾席上的學生觀眾甚至全站了起來,不為了歡呼,隻是驚訝到不知不覺間全站了起來。
距離「他」上一次站上擂台的時間,已經有好幾年了吧……
白鳥兩指捏著一根抽完的煙,隨手丟在自己腳旁地上的一堆煙屁股中順便用腳跟扭了兩下將未熄滅的部分踩熄,他低著頭,一如往昔地揚起嘴角露出一抹詭笑。
將軍……贖罪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