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色衝擊
那裏萬籟俱寂。
那是被聳立的岩石峭壁所分隔開的雪原。
仿佛是所有的生命都已經將這裏遺忘，又或者是時間在這裏被暫停，總之這是一個與“變化“絕緣的世界。
曾經有一名青年踏足此地，不過那也已經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
從那之後，到訪這片雪原的客人就隻有吹拂過山巒的風以及從空中飄落的白色雪花而已。
但是，這份寂靜隻不過是暫時的。
那個東西再次出現，打破了保持十四年之久的寂靜。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被冰雪封閉的雪原在這一瞬間回想起了這裏的霸主。
為了弄掉緊緊貼在身上的冰雪，它用力地咆哮著。
衝擊在山巒間回響著，繼而發生了震動，這時一個小小的雪塊從山坡上滾落。
隨著不斷滾落，雪塊夾雜著山坡上的積雪，逐漸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雪球。
此外，還有另一件偶然發生的事情。
幾天來，一直籠罩在山頂的烏雲散開了，整個山體都沐浴在陽光的照射下。猛烈的日光暴曬著地表，堆積在寒冷山巔的積雪也開始逐漸融化。如果積雪與地表緊緊貼在一起的話，大概就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可是那些融化了的雪水早已浸染了積雪與山體的交接麵。在細微衝擊的作用下，山坡上的積雪形成了滑坡。以之前堆積時的形態開始滑落的積雪，在外力的作用下很快就分崩離析，如滾滾浪潮般朝山腳奔騰而去。
最開始時還是細小的雪粒，下一個瞬間卻變成了有著摧枯拉朽般勢頭的可怕規模。
變成了濁流的雪——雪崩在一瞬間吞沒了山腳下的一切。不過這裏既非村落、也非城市、連一戶人家都沒有。
自然偉大的力量並沒有對任何人產生影響，繼而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自己的懷抱中。
不過還是發生了一個有著重要意義的變化——此前未曾融化過的冰壁在雪崩的影響下竟然破裂了。
那是阻隔寂靜的雪原與外界的惟一牆壁。
十四年前將這片雪原封閉起來的現象，這次竟然重新打開了這條通道。由於細微的差異，同樣的現象卻有著截然相反的意義。
這就是所謂的自然吧。
2
某日午後，瑪蒂麗婭正在大眾酒館裏品嚐著自己的午飯。
在對麵的位置上坐著她的搭檔——迪安。
在初次相見時還好像是弱不禁風的少年的他，此時已經成長為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了，不過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支持著瑪蒂麗婭。雖然他本人好像還沒有意識到，不過迪安如今已經不僅僅是作為瑪蒂麗婭的搭檔，其自身的實力也開始受到周圍人們的注意了。
迪安最近經常穿著鐮蟹X套裝的防具。甲殼類是一種有著硬質甲殼的怪物。而這套防具則是以其中有著鋒利的爪子和腳的大型怪物——鐮蟹的素材作為主要原材料製作而成。
裏麵還穿著鎖甲，工匠們把鐮蟹的甲殼切開之後加工成裝甲，然後一片片地固定在鎖甲上。鎖甲的顏色則是利用甲殼的原色，最後布置成淡藍與白色相間的模樣。
他最愛的弩炮此時就豎立在餐桌的旁邊。弩炮的構造非常簡
潔，炮筒、瞄準鏡、桶形的彈倉、扳機、槍托、可以轉動裝填裝置的弓和弦。所有必要的部分都被安裝得恰到好處，可以說這是一柄有著功能美感的弩炮，就連身為劍士的瑪蒂麗婭也是這麼認為的。
這柄炮筒和槍托等重要部分都用從火龍身上獲得的素材進行了強化的輕弩，其名為銘火龍弩。迪安為了增加弩炮的射程，專門裝載了長炮筒。
雖然並沒有進行過直接對比，不過要是將武器和防具放在一起的話，獲得銘火龍弩的過程要比鐮蟹X套裝更加困難一些，也可以說他的武器比防具更勝一籌。
這意味著，比起保護自己，迪安更加優先考慮的是進攻的威力。如果是與瑪蒂麗婭一起行動的話，他認為比起防守應該更重視進攻，這也算是對搭檔的一種信賴吧。
兩個人一直都在四處尋找納澤爾。
六年前，作為手頭僅有的線索，他們終於知道了自己應該尋找的怪物的名字。從那之後，二人就再也沒有一絲進展。不過與以往一樣，他們並沒有放棄。在瑪蒂麗婭自身的想法並未改變的同時，迪安對她一成不變的信任應該也是原因之一。
瑪蒂麗婭在不斷地進步。她身後那柄插在刀鞘中的太刀是飛龍刀【銀】，是對六年前打造出的飛龍刀【楓】做進一步強化後得到的。
這柄太刀不再是之前如同燃燒火焰般的赤紅，刀鞘與刀身是月銀色的甲殼與鱗片打造而成。與溫度被提升至極限的火焰會變得透明一樣，這是一柄有著更高層次威力的太刀。
她身上的防具也是普通人所能想像到的最高級的東西，不過並不僅僅是增強了防守的堅固性，畢竟瑪蒂麗婭使用的武器是太刀，武器和防具之間的搭配還是比較合理的。
那並不是重裝備的防具，而是乍看之下好像是平常的服裝，隻是在要害部位安置有裝甲的輕裝防具。
頭盔的形狀類似於遮擋住額頭和臉頰的麵具，鎧甲的腹部有加厚的裝甲，必須要特別保護的左胸處則安置有刺狀的護胸，左肩的裝甲上也有一塊護肩。
與防守比較充實的左半身相比，右側的肩膀是暴露在空氣中的，這也就是說在抵擋怪物的攻擊時必須用左側的堅固裝甲來承受。這是專為即便是處於危急事態中也可以冷靜應對的獵人設計的防具。
手臂是左右對稱的設計，在用可以被稱為夢幻怪物——麒麟的特等皮鞣製出來的皮革的基礎上，工匠大膽地設計了兩個形狀較為突出的護肘。如果隻是輕微的衝擊，穿著者就完全可以用這對護肘來化解。另外，腰和腿等容易受到怪物襲擊的部位也都用麒麟的特等皮作為基礎，搭配以嚴格挑選的素材加強了防守。
這套防具的名稱是黑帶X套裝，並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穿的，而是工匠專門為那些能夠突出這套裝備真正價值的獵人所精心打造的佳品。
瑪蒂麗婭之所以能夠湊齊這套防具和武器，迪安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她在心裏一直都非常感謝自己的搭檔。
“怎麼了？”
吃得津津有味的瑪蒂麗婭忽然停了下來，迪安有些奇怪地看著她。
瑪蒂麗婭隻是微微一笑，並小聲說道：“沒什麼。”
六年前，兩個人作為搭檔在彼此之間構築起了公平對等的關係。不過對於無論是年齡還是狩獵經驗都在自己之上的瑪蒂麗婭，迪安一直都是抱有一種非常客氣的感覺。
看到對方對自己抱有敬重之心，這讓瑪蒂麗婭感到很高興。但是兩個人作為搭檔要想走得更遠的話，她並不希望迪安總是對自己這麼客氣。
既然搭檔的關係是建立在公平對等的基礎之上，瑪蒂麗婭認為首先對待彼此的方式就必須是平等的。最開始時，兩個人好像無論如何也無法保持協調，還經常會出現對彼此不滿的情況。不過隨著長時間的合作，那種不協調感最近正在慢慢消失。
對於這種變化，瑪蒂麗婭感到非常開心。
“啊，兩個人都在啊，這是在吃午飯？”
大眾酒館裏的位置幾乎都被客人坐滿了，眾人自然而然的交談聲並不會吵到其他顧客，所以這聲招呼十分清晰地傳進了瑪蒂麗婭和迪安的耳中。
兩人不約而同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名龍人族女性正款款朝這邊走來。
她穿的衣服有著獨特的造型，看上去就像是用一塊布隨意地圍在身上似的，濃鬱的紫色和她的膚色十分相襯。
來者與瑪蒂麗婭等人最為顯著的不同之處就是那對長長的耳朵了，又因為她的耳朵上戴著耳飾的緣故，耳垂顯得很長。
她的表情有些無精打采，好像無論是什麼事情也不能引起她的興趣，雙眸則如深邃的湖泊般寧靜，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謎一般知性的光芒，這使得她隨時都籠罩在一團神秘的氣息之中。
“大姐，早啊。”
迪安率先打了聲招呼。由於時常出入於這間大眾酒館，對於經常到訪此處的獵人們而言，她是一個眾人皆知的存在。而且她好像和集會所以及古龍觀測所有著某種親密的關係，經常會若無其事地向大家透露一些對狩獵有益的情報，所以大家都非常親切地將其稱為“大姐”。
“能和你們坐在一起嗎？”
“啊，當然沒問題。”
這次是瑪蒂麗婭點了點頭，於是大姐在她斜對麵——也就是迪安身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接著對剛好經過身邊的招待點了一杯飲品。由於時間尚早，所以她好像隻點了一杯茶。
“你們兩個最近都很努力啊。”
最近一段時間，瑪蒂麗婭和迪安都沒有休息，而是奔走於各地進行著崩龍的相關調查。大姐所說的“努力”，指的大概就是這件事吧。
“是啊。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們對武具以及怪物們活動的情況都不太了解呢。”
“嗯，無論是瑪蒂麗婭，還是迪安，在擊退炎王龍之後，你們兩個的獵人排名全都有了大幅度提升。能夠接受的狩獵契約也一定增加了不少吧?”
集會所對尚未成熟的獵人設置了一些限製，使得他們無法去接手那些遠遠超出自身能力的狩獵委托。
對於獵人而言，最開始時他們隻知道一些簡單的委托以及沒有狩獵難度的怪物的動向，隻有那些在這一階段通過不斷積累起來的成績來證明自身實力的獵人才能慢慢地接觸到困難的委托以及不易對付的怪物的信息。瑪蒂麗婭和迪安經過這幾年的磨練，也終於能夠簽下狩獵難度更高的委托了，與此同時他們也獲得了更多新怪物的情報。
世界很大，即便是做了這麼多年的獵人，可還是有很多怪物是他們沒有見過，甚至是沒有聽說過的。
“無論到什麼時候，我都覺得自己還不夠成熟啊。”
這並不是什麼過於妄自菲薄的話，因為幾乎每次外出狩獵都會有新的發現和收獲。即便是在同一個狩獵場狩獵相同的目標，其最終的結果也不會完全相同。隻要狀況出現一點點差異，或者是自己的身體情況出現些許不同，整個狩獵過程就會衍生出無限的變化。
不僅僅是狩獵，在采集方麵也是如此——有時一天能夠找到大量的目標素材，而有時卻一無所獲。
即便是能夠將自己此前所經曆的狩獵過程全都記下來，可是自然條件卻在下次與你見麵的時候呈現出完全不同的狀態。這個深邃而寬廣的世界，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獵人何謂“無知”。也正因為如此，瑪蒂麗婭才會自然而然地說出那些謙虛的話。
迪安大概也抱有相同的看法，所以他並沒有說話，隻是在聽完瑪蒂麗婭的話之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是啊。不過，對於現在的實力，你們還是不滿意嗎？”
“……我相信老爺爺的眼力。既然他說危險，那就一定很危險吧。我們沒有任何抱怨。”
對於瑪蒂麗婭和迪安，老爺爺直到現在也沒有同意他們去狩獵崩龍。在老爺爺看來，他們此時的實力大概還不夠吧。
“所以我們兩個決定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最終一定要讓老爺爺哭著求我們去狩獵崩龍。”迪安開玩笑地說道。
大姐一邊笑著一邊對貧嘴的迪安擺了擺手，瑪蒂麗婭的腦海中也忽然浮現出老爺爺流淚的畫麵，於是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你們能這樣想，我也很高興。”
“難道大姐也在為我們的事情操心？”
“嗬嗬嗬，那當然了！”
在輕鬆愉快的氣氛中，這頓午飯很快就結束了。
“那麼，接下來要接受什麼樣的委托呢……”
情況依然沒有發生改變，可是瑪蒂麗婭卻沒有放棄，她的目光一直盯著前方。
3
當晚，一名獵人來到大眾酒館。
此人身穿獵人S套裝，腰間懸掛著一柄有著人類拳頭形狀的，被稱為“鐵拳”的錘子。
他的嘴邊和下顎處留著長長的胡須，眼角上有著深深的皺紋，仿佛是多年積累的經驗在他臉上所刻下的印記。
在年輕時，他好像也是一位威震八方的獵人。如今雖然已經退居二線，不過卻依然在利用自己早年積累下的經驗來幫助那些未成熟的獵人，所以他又被大家親切地稱為”老爺爺”。
老爺爺的臉上此時浮現出了深深的疲憊。
“哎呀，很少在這種時間見到您啊。”
聽到有人在和自己說話，老爺爺慢慢地抬起了頭。
“嗬嗬，你倒是成天泡在這裏。”
“是啊。隻要待在這裏，每天都能遇到很多獵人啊……”
回應他的正是龍人族的大姐。她經常像這樣與獵人們聊天，並時不時地對他們透漏一些情報。她偶爾還會向大家介紹一下集會所和古龍觀測所的情況，與老爺爺一樣，大姐也是獵人們可以倚靠的力量。這麼說來，他們二人還真像是有著共同誌向的同誌呢。
“你看上去好像有什麼煩心事。”
剛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下，大姐便對老爺爺問道。而他聞言隻是苦笑了一下。
“你能來和我這把老骨頭聊天，我還真是感激之至啊。”
雖然被對方嘲弄了一下，不過大姐的臉上仍然帶著笑容。對於對方的這種態度，老爺爺也不得不佩服，於是他微笑著示意大姐在自己對麵坐下。
大姐並沒有推讓，隻是靜靜地在他對麵坐下，然後等著對方先開口說話。
“實際上……那個……那個家夥，好像終究還是醒過來了。”
對於這句沒有主語，而又極其簡短的話，大姐的表情忽然為之一變。
“嗯，到底是醒了。那麼，集會所方麵打算如何應對呢?”
“呼籲弗拉西亞山脈附近的城市和村落進入警戒狀態，同時委托可以信得過的、並能夠快速行動的獵人對其進行討伐……”
“信得過的嗎……”
“是啊，這是最困難的了。”
“嗯，如果說到現在馬上就能行動的，而且又能與‘那個東西’相抗衡的獵人，我推薦的人選大概隻有那兩個孩子了吧……”
老爺爺很快就明白了大姐所指的“那兩個孩子”到底是誰了，因為在他腦海中浮現出來的也是相同的人選。
“但是……實在是太危險了啊。就算是那兩個孩子，能夠活著回來的幾率也隻有百分之五十而已。就是因為如此，我之前才會一直阻止他們的行動，事到如今突然去委托他們，會不會讓人覺得我這個老頭子有些太自私了呢。”說著，老爺爺無力地笑了笑。
“嗬嗬，那兩個孩子可是從來沒有怨恨過你哦。你總是說‘不行、不行’的，所以他們兩個認為是自身的實力還不夠，而且一直都在磨練自己。他們永遠都在朝前看，所以我覺得你不妨相信他們一次，如何?”
“……這樣啊，原來他們並沒有怨恨我這個老頭子啊。”
雖然那兩個人之所以會有那樣的心願一直都有著極為正當的理由，不過老爺爺卻總是加以阻撓，而且他認為自己這麼做並沒有錯。當然，老爺爺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不管怎麼說，他們兩個並沒有心存怨恨，而且相信老爺爺的眼力，並將其視為一種鼓勵。這兩個人的心態讓老爺爺感到非常高興。
“是啊，也不能總是什麼事都讓我這把老骨頭來操心，我應該試看相信年輕人啊。”
大姐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默默地坐在一旁看著老爺爺。
4
這一天，迪安家的清晨突然變得有些混亂起來。
他當時正在用帶有自己汗味的床單蒙著頭，貪婪地睡著懶覺。如果將睡眠與清醒的交界線比作水麵的話，那麼此刻迪安的意識正在從水底漸漸朝著水麵浮現。
精神稍有些恍惚地睜開眼睛，迪安首先看到的是從窗口射進房間的清晨的陽光，他知道此時已經是早上了。究竟是起床呢，還是再睡一會兒呢，他迷迷糊糊地想了想，於是再次閉上了眼睛。偶爾偷懶多睡一會兒，應該也是被允許的吧。
就在他深深地歎出一口氣，並放任地讓意識逐漸沉入水底時，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傳人了他的耳朵中。
“主人，已經起來了喵。”
迪安知道，這聲音是與自己住在一起的艾露——柯吉羅發出的。它也許是想玩耍，也可能是想吃飯，不過無論如何，這些事情都無法戰勝迪安此刻無比強烈的睡眠欲望。
“主人?主人!”
任憑柯吉羅怎樣召喚，迪安的意識還是很快就沉入了睡眠之中。“不好意思，柯吉羅”，雖然他想要說出這句話，不過最終並沒有成功，隻是夢到了一個非常抱歉的夢而已。
啊，這就是做夢的感覺啊。
帶著如此悠閑的想法，迪安身體的其他器官都已經陷入了完全休息的狀態，隻有耳朵依然保持著最後的一點機能——他聽到了柯吉羅發出的腳步聲。
聲音傳來的方向稍微有些奇怪——不是從床下發出的，而是從床的上方，柯吉羅此時在床的上方!
在沒有完全陷入睡眠之前，迪安在潛意識中想著，它究竟在幹什麼。不過，他仍然沒有起身查看的意圖。
“沒辦沒喵，真著急喵……主人，原諒我喵。”
雖然這時迪安已經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卻為時已晚。
“喵喵喵喵!”
從頭頂傳來了柯吉羅起跳的聲音。雖然迪安此時的思考能力大概還不及平時的一半，不過他還是發出了微弱的“等一下”的警告，而於是同時，一陣宛如野豬突進般的衝擊準確地命中了他的肚子。
迪安一邊劇烈地咳嗽著，一邊勉強站起身體爬回床上。不過對於他的抗議聲，柯吉羅好像充耳不聞，臉上反而露出了惡作劇得逞後的壞笑。
“嗯，喵！”它用前爪輕輕地抹去了額頭上的汗水。
“柯吉羅，你有什麼事？”迪安詢問對方如此粗地弄醒自己的原因。
雖然這種做法讓他感到極為迷惑，不過從柯吉羅的身上卻感受不到一絲的惡意，所以它這麼做一定有著某種原因。迪安朝四周看了看，弄明白了柯吉羅一定是先爬上了床旁邊的那個架子，然後從架子頂端跳到自己身上的。他一邊捂著疼痛無比的肚子，一邊在心裏默默想著一定要把那個架子撤走，不能讓類似的慘劇再度重演。
這時柯吉羅也終於從剛才的興奮中恢複過來，它抬起爪子指了指玄關的方向。
“主人，瑪蒂麗婭小姐來了。”
“瑪蒂麗婭？”
迪安看了看窗外，確信此時的確是早晨。瑪蒂麗婭在這個時間來找自己，可真的算得上是一件極為罕見的事情啊。
5
迪安跟隨瑪蒂麗婭一同來到位於中央廣場的大眾酒館。至於清晨到訪迪安家的理由則是因為“某條情報”，所以要和他一起到大眾酒館來。
在大眾酒館，老爺爺和迪安比較熟悉的一位獵人——克魯特艾斯兩個人正等在那裏。
克魯特艾斯是一位身材高大，臉上經常帶著微笑的男子。栗色的頭發一直垂到肩膀，並不是那種不修邊幅的打扮，其實正相反，克魯特艾斯是一位很注意個人形象的獵人。
他是隸屬於集會所的特殊獵人——工會騎士。
帶有羽毛裝飾的寬幅帽子，其邊緣處用金線繡著漂亮的花紋，在額頭的地方則配有徽章。
馬甲是用與帽子相同顏色和質地的材料製成，在邊緣處有金絲花紋，胸前還有兩枚徽章，胸口則用純白色的圍巾做裝飾。
雖然從表麵上看比較類似普通人的服裝，不過在手臂及雙腿等末端的部位全都縫製著具有保護作用的裝甲，實際上這是一套即便是在狩獵場也可以完全信賴的防具。
迪安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套防具的實物，不過他知道這套防具的名字應該是工會守衛紅色套裝。
對方的武器是重弩。同為槍手的迪安對這件武器很有興趣。此時長長的槍身折疊了起來，被克魯特艾斯扛在肩上，不過如果整個槍身伸直的話應該會很長。
其前端配有炮筒以及驅動裝填裝置的弓和弦，位於中間的則是瞄準鏡和裝彈倉，槍托和扳機被安置在最後，這柄弩在重弩中算是極為標準的形狀。這與克魯特艾斯最為鍾愛的怪鳥係重弩有著相同的形狀，隻不過包裹著槍身的色彩並不是大怪鳥的紅色，而是濃鬱的紫色。這是用鳥龍種怪物黑狼鳥的素材打造而成，而這種怪物則是作為可以和飛龍種相抗衡的強大存在而被獵人們所熟知的。這柄重弩的名字為火炮【凶】。
“咦，不光是老爺爺，就連克魯特艾斯也……”
“哦，你很有精神嘛!”
就連早上極其不愛起床的瑪蒂麗婭此時也不再迷迷糊糊的，反而像是在狩獵場上一樣精神十足。看來，那些傳聞都是真的了。
“老爺爺，崩……”
迪安把話剛說了一半隨即就閉上了嘴巴，然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畢竟，這個名字可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能讓別人聽到的。幸好時間尚早，酒館裏隻有零零散散的幾桌客人而已，而且距離迪安等人都比較遠，這樣一來隻要聲音不是太大，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我聽說崩龍好像已經從沉睡中醒來，這是真的嗎?”
這條情報是他剛才從瑪蒂麗婭那裏得到的，據說二人在這數年間一直尋找的崩龍終於再度蘇醒。所以迪安連早飯都沒吃，匆匆忙忙地做好一切準備，就跟隨瑪蒂麗婭跑到了大眾酒館。